一切的改变都是从1950年夏天开始的。 那年是藏历铁虎年,我10岁。 我们然巴家是白玉一带最大的康巴头人,我们家有三支大马帮,有几百户差巴和堆穷,光是“溪卡”里面的朗生就有几十个。 然巴家的碉楼是方圆几十里最高、最漂亮的,站在碉楼上可以看到远处大江的滔滔江水。 那年春天二哥从甘孜跑马帮带回消息说,红汉人和白汉人在成都大战,听说白汉人打败了,很多败兵退入康巴地区,外面的局势很乱。 对这个消息老爹好像并不在意,毕竟这些年到处都在打仗。 好在我们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了。 我忽然想起,去年夏天,我在不远处的岗托渡口见过大队的汉人从河西渡过来,听说是噶厦把藏中的汉人赶回了内地。 也许就是和红白汉人的这场大战有关吧。 我当时关心并不是这些。 那些天老爹正用鞭子赶着我去上私塾,而我则用我能想的出来的一切办法―撒谎、耍赖、逃跑……来逃避。 我想我的游击天赋就是在那时第一次显露出来的。 那年青稞成熟的季节,传闻变成了现实。 先是红汉人的军队进了甘孜,接着,白玉、德格、巴塘、里塘都来了大批穿黄军装的汉军。 不过这些汉军和以前的其他汉军都不一样,不派差、不征粮,和康巴藏人相安无事。 老爹说,他十几年前跑马帮的时候,在金川就遇到过红汉军。 那是一支很奇怪的军队,衣衫褴褛却武器精良,对人和蔼、买卖公平,买粮全都付银元、金条。 他说,现在这些汉军看来和当年的红汉军是一路的。 不过,他对红汉军不时派人帮差巴干活、送堆穷粮食的做法大为不满,认为这样下人们会越来越懒,越来越不听话。 深秋的一天,由于连续十几天逃学,老爹抽了我两鞭子,并发狠说要送我到对岸的乃东寺去让大喇嘛管教。 我情急之下从家里溜了出来,跟了一支驮队从渡口过了江,跑到对岸舅舅家去了。 舅舅达玛是桑耶寺却溪的主管,他家的溪卡比我家小的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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