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情况突然，做出这种决定是我们不想的。”

烛火摇曳，屋内坐着几个人，他们面色凝重如霜，檀木椅几乎要将其中某几个人吞咽进去，月隐于云之中，又有几缕寒风拍打着纸窗，发出一种呜咽的声音。

桌案之上，摆着一张宣纸，李纲坐在主座，周围那些官员见他不欲多言，也摇头叹了两口气，还是兵部尚书首先从椅子上起身，拱手道：“李相，家中小儿刚满月，夫人还在等，恕我先走一步。”

李纲摆了摆手。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官员从府上离去，等到最后一个宗泽走时，李纲陪他走到了府门口。

宗泽被下人扶着登上马车，放下马车的帘子，过了几息依然没有下令离去。

李纲也没有动。

终于，他没忍住撩开车帘，在这一刻，万云舒展露出皎洁的月光，洒在马车之上，像是镀上一层银辉。

他脸色变了两变，实在没忍住，从马车一跃而下，直截了当对李纲说：“伯纪，不如我直接出使金国，去和他们谈判，总归不能让我们这么久的准备白费。”

李纲好笑，调侃道：“我还不了解你么，你是去谈判，还是去刺杀完颜晟的？让你去谈判，怕不是桌子都要给金人掀了。”

宗泽率性不装了，摊牌不屑道：“那是那群小儿说话太过狂妄！

那些金贼要是乖乖投降，我也就不说啥了，要是真敢再口出狂言，那老子非得把他们头都当球踢！”

李纲颇为忧愁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倒是换了个话题：“陪我喝一杯？”

宗泽沉默一瞬，接着，两人共同到了府内的亭子中。

喝了两杯，李纲重重放下酒杯，面上已经带了几分酡红，他本来酒量就不好，这次也是借酒消愁。

酒后吐真言，他笑了两下，本就瘦削的身体已经带了三分的颓唐，几缕白发也倾斜而下。

“你知道那日陛下力主抗金时，我的感受么？”

宗泽又给他倒了一杯。

“为官十三载，只有那一天，本官觉得真正地当着宋臣。”

他又喝了一杯，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宗泽，陛下最大的心愿就是收复失地，力主抗金，我等身为臣子，怎可违背陛下的心意？”

刚刚的谈话，中心主旨就是——撤兵。

对外宣称经过测算，十日之后不宜出兵，要之后再次商榷，陛下感染风寒在床，不便见客。

但实际的打算，是再次派使者前去议和，先稳住金人，再处理内政。

因此，宗泽才自告奋勇前去谈判。

宗泽感到两道声音在心里争执，他捡起脚边一块石头，将它狠狠抛到墙边，正好砸在一只老鼠身上，老鼠“啾”

地叫了一声，很快钻到洞里。

他闷闷也喝了一杯。

两人相对无言，一杯又一杯烈酒下肚。

正喝的有些晕眩之时，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李纲尚有一分清明，见他慌乱，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那小厮本就是李纲心腹，此刻瞥了宗泽两眼，立刻飞快地在李纲耳边说了一句话。

就这一句，他直接摔了酒杯，宗泽被吓一跳，两人相对一眼，酒全都醒了。

李纲风风火火就往外面冲，宗泽连忙问：“发生甚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