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跟着凑热闹，但就在挑面具的时候，不经意侧头一瞥，正好看到一道熟悉的带着傩神身影在街角一闪而过。

“我去那边看看！”

和同窗打了声招呼，不等他们说话，沈玉就追了上去。

“抱歉。”

“对不起。”

又扶起一个不小心撞到的人影，沈玉再一次低声致歉，然后继续向那道身影出现的方向奔跑过去。

“抱歉。”

“对不起。”

穿过拥挤的人潮，和一个又一个戴着相似面具的人擦身而过，一直追到那道身影最后出现的道路尽头，沈玉弯下腰气喘吁吁地左右察看，却始终无法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平复了一下心跳，沈玉站起身来，黑眸里闪过一起微不可察的失落，转身想要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正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玉碎珠落，细雪轻融，仿佛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倏倏忽忽之间，就到了一年的尽头。

“这样就放弃了吗？”

那人的声音第一次不含任何笑意，冷静而又凉薄，仿佛是呢喃，又仿佛在质问自己，“坚持就那么难吗？”

然后他又自顾自地否定道，“也是，不怪阿玉你，坚持确实很难！”

沈玉转过身去，望向灯火黯淡处的那道长身玉立的人影，轻轻一笑，似乎是认真，又似乎只是调侃，“谁说我放弃的，只不过是暂时撤退而已。”

“亏我还以为失了大傩舞主舞的位置，云安会既伤心又失落，正赶着来安慰你，谁知道云安竟还有心情戏耍我！”

如果不是陈云安故意在他面前显露身形，他怎么可能追上来？

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见找不到立刻决定回去，陈云安只怕看他找个一天一夜也不会出现。

“戏耍？”

陈云安从远处缓步走到沈玉面前，“阿玉你也愿意的不是吗？”

“将成未成，欲得不得，如此才撩拨人的心弦！”

阿玉你享受的，不正是这一份追逐的乐趣吗？

若是能轻易得到，你会珍惜吗？

沈玉笑而不语，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伸出手，摘下陈云安头上带着的狰狞面具，不出意外，面具下正是陈云安那张胜过春花秋月的好相貌。

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月色皎皎流光，地上美人遗世独立，眸色澄澄潋滟。

此情此景此人，可堪入画。

一字未曾提情，一语未曾言爱，不谈长公主，也不谈袁无疑，不言接受，也不言拒绝。

陈云安和沈玉只是聊着明日吃什么之类的生活琐事，又默契的共行了一段路，一直走到修仪坊沈谓宅邸的门口，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微笑告别。

明日，又是新的一年！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云镜也像是跟着轰轰烈烈的爆竹声凑热闹一样，准备给大周人一个大大的新年惊喜。

一月初一，还没到辰时，云镜再度出现变化，仿佛是为了提醒大周人，和上个月一样，云镜先是一阵又一阵的模糊扭曲，扭曲再模糊。

宸宫里的长公主看着天上再度出现动静的云镜，下令把洛川五品以上的朝官都召唤进来，在宸宫前面殿前广场的安排好位置，准备带着大半个朝廷一起观看云镜。

负责文书的官吏在一旁蓄势以待，时刻准备着提笔记录下此次云镜播放的内容，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辰时，万事俱备，一阵闪烁之后，声音和画面同时显现在镜面上，依旧是那个明亮空旷的奇特空间，空间中央站着的，还是上次那位熟悉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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