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璇顺着聊下去：“还好，刚进项目组就是给学长学姐打打下手，说到压力可能还不如高中时期，所以……”

卫昀没有出声，他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倾听者，在对方犹豫的时候，绝对不会打断。

纪璇重新捧起水杯，她皱着眉说：“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会梦到我的前男友。

我们是和平分手，只相处了三个月而已，按理说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他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我找不到原因，与他相关的梦总是很可怕，我总是在逃亡，很累。”

“这种状态多久了？”

“分手后的半个月里，断断续续的。”

“在梦里是如何醒过来的？”

纪璇轻轻吐出两个字：“死亡。”

卫昀眉头一动，问道：“与前男友之间有未完成的约定或心结吗？”

纪璇：“并没有值得一直想着的事。”

卫昀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笔，在记录本上轻点两下。

如果仔细研究的话，他的坐姿很有意思，一支手臂在桌子上，另一支手臂随意地放在腿上，向纪璇完全敞开胸怀，这是一种接纳对方的姿势。

而纪璇则拘谨地双手捧着水杯，这是防御姿态的一种变形，但是她没有注意到卫昀的手臂已经不露痕迹开始入侵她身前的空间。

这是一种心理学上的试探，他在观察她的警戒线在什么地方，也在试图争取她的信任。

他又问：“平时喜欢读书吗有接触过相关的心理学内容吗？”

“看过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但提不起兴趣，我觉得对我的参考意义不大，后来听同学推荐，又去找了荣格和叔本华的书，理论有些晦涩，就没再继续看下去了。”

卫昀沉吟：“荣格和叔本华虽然名气比较大，但其实并不适合初学者入手，我相信纪同学的学习能力，所以不如从心理学的基础学科入手，找些发展心理学的书籍来试试，比如埃里克森和皮亚杰的著作，结合理论研究一下你的童年行为轨迹，或许会对现在的心理困境有帮助。”

“我会尽量，”

她皱了皱眉，“只是最近的时间不多，学业太忙了。”

“其实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最起码愿意找心理咨询师来帮助解决自己的心理困境，我在国外有一位朋友，天体物理学专业，主攻光谱学，算是半个业界大牛，可就这么一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拼模型，有意思的是，他从未拼出任何一件模型，橱柜里全是他的失败品。

从无法完成的焦虑到接受自己的某种不完美，他用了七年时间才走出困境。

所以我的意思是……不需要着急，也不用焦虑，心理转变并非一蹴而就，它需要时间来慢慢蕴养。”

卫昀目光转向她脚边的购物袋，笑着问，“纪同学也对模型有兴趣？”

纪璇摇摇头：“是送给一个朋友的，也许这个礼物根本无法送出去，但是看到它会提醒我，那个朋友……应该曾经存在过。”

卫昀会错了意思：“抱歉，我不该问。”

“没有，不是过世了，而是他只出现在梦中的记忆里。”

“只有梦里才出现的人？这种情况我有一位朋友也遇到过，事实证明那是他童年玩伴，只不过因为时间太久远，只有潜意识还记得那个人。”

纪璇喝了一口水：“卫老师交友广阔，朋友很多。”

“或许是因为我所学的专业吧，心理学会教你如何与人相处，简而言之，算是话术的一种。

另外，你对我的称呼不必那么正式，直接称呼名字或学长都可以，我本科也是在a大读的，不算出格。

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并不希望别人称我‘老师’，会有一种距离感。”

“好，卫学长。”

纪璇从善如流地说。

卫昀翻阅记录本，在上面又记录了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