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惊诧抬眸，撞上他平静的视线。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那些伤痕没有刻在他的身上，一番简单的话语，解释了为什么他喝药不觉得苦。

他是在战场上实打实挨过刀子流过血的人，那样的痛楚都是自己扛过来的，一点点药，算得上什么苦呢？

虞听晚一言不发地把药碗里的汤汁喂光，起身去厨房拿了个蜜饯过来，“张嘴。”

就这么轻飘飘地塞进他嘴里，裴素心并不反抗，额边一缕碎发落下，听话的像只刚出生的幼犬。

瞧着他乖顺的样子，虞听晚心想，把他形容成幼犬实在有些过分，在战场上领兵打仗，威风凛凛的将军，在她这里却被视作一只小狗。

裴素心舌尖舔着蜜饯，一旁的沉默引起他注意，他抬眼，揣摩了一会，随后拿起虞听晚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头上。

手心传来独属于他头发的柔软，摸起来很舒服，虞听晚道：“武安侯这是病糊涂了，一点身为王侯的架子都没有。”

裴素心贪恋这点来之不易的温柔，“不要架子，只想此刻，长长久久。”

她动作一顿，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是一盆冷水把他们二人泼醒。

谁都明白，他们之间，没有长久。

虞听晚抽走了手，空气仿若凝固，裴素心不死心地去够，虞听晚干脆背过手，让他扑了一空，他一滞。

半晌，裴素心颓然道：“我们不吵了好吗，晚晚。”

虞听晚沉默片刻，走到榻边，“让开些。”

她寻了个空地方坐下，背对着裴素心，淡淡道：“我也不想吵了，累了。”

裴素心凝望着她纤弱的背影，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她脖颈处钻去，那里松散了些，露出几寸肌肤，裴素心刚刚喝过药，嘴巴有些渴。

他干噎喉头，别过头，最后视线还是情不自禁地挪上去。

“我绝无玩弄你的心思。”

虞听晚道：“我不傻，可有的事我也想不通。”

裴素心开口，“我的意思是……”

虞听晚打断他，“不想听。

说来说去也没个结果，不想听。”

裴素心戛然而止，虞听晚直接道：“你就说，是不是以后都要这么缠着我？”

裴素心思考了一会，“如果你留在京城，我的答案是，会。”

虞听晚大概意识到他的执念是什么，又问：“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在做完我想做的事情之前，我不会离开。

你怎么办？”

裴素心脑袋疼，他思忖良久，后悔自己醒的过早，如果一直昏迷着，还能在她这多赖一会。

“我当你的主顾，不常来，偶尔来看看，可以吗？”

他没给虞听晚回答的机会，自顾自道：“我也很忙，京城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心力交瘁。”

虞听晚回眸，裴素心继续道：“我太久没回来，很多人已经无法交心，反倒是你这里让我宽松些。

打了七年的仗，我想找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

她凝视着裴素心的眼睛，他深色的瞳眸里写满了真诚。

不是假的。

但愿，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