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的重阳霜落在祭坛青铜鼎上，将昨夜残留的蛊虫血迹冻成冰晶。

沈栖薇跪在七星灯阵中央，看着自己腕间游动的梵文刺青穿透皮肤，在霜花里绽出优昙花形状的血珠。

萧瑾弛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剑尖挑着的万蛊鼎碎片正往下滴落冰水，每一滴都在青砖上蚀出首辅的生辰八字。

＂丁卯年七月十五子时三刻。

＂沈栖薇蘸着腕间血在冰面书写，字迹遇风即燃，＂这个生辰要饮过孟婆汤才敢忘——南诏巫医世家的嫡长子，本该在三十年前灭门案中化为灰烬的......＂

祭坛东南角的青铜编钟突然自鸣，十二道音波震碎冰层。

首辅从裂开的地缝中缓步走出，绯色官服下摆绣着的螭吻纹正片片剥落，露出内衬的海东青刺青。

他苍老的面容在月光中龟裂，掉落的皮屑下是张布满蛊虫噬咬痕迹的年轻面孔。

＂师姐，当年你盗走万蛊鼎时，可想过要还债？＂首辅的嗓音忽男忽女，指尖弹出一只碧眼蛊虫。

沈栖薇的瞳孔瞬间化作竖瞳，咽喉处浮现金色卐字，竟将蛊虫定在半空。

萧瑾弛的龙泉剑劈开凝固的空气，剑风扫落首辅半边发冠。

白发散开的刹那，九条赤链蛇从发间窜出，蛇瞳里映着南诏皇宫的星图。

沈栖薇广袖翻卷，软剑绞碎毒蛇时带起伽蓝香雾，在祭坛上空凝成三十年前灭门夜的幻象。

幻境里垂髫少女正将匕首刺入巫医家主心口，从尸体怀中抢过万蛊鼎。

那少女眉心的朱砂痣，与此刻沈栖薇额间渗血的天目如出一辙。

＂原来你偷的不只是蛊鼎。

＂首辅的笑声震落檐角冰锥，＂还有我的命格。

＂他撕开官服，心口处碗大的窟窿里爬满替命蛊，每只蛊虫背上都刻着沈栖薇的生辰。

子时的更鼓在此时敲响，沈栖薇突然呕出半截指骨。

指骨上套着的翡翠戒指，正是当年萧瑾弛送她的及笄礼。

伽蓝香从她七窍喷涌而出，在祭坛地面绘出南诏献祭大阵，阵眼赫然是那尊融化的万蛊鼎。

＂以巫医血脉为引，以天子气运为柴。

＂首辅踏着阵纹走向七星灯，脚下冰层浮现出冷宫枯井的倒影，＂师姐可知井底锁着谁？＂他忽然扯断腕间红绳，绳结上串着的乳牙坠入阵眼，井中立刻传来铁链挣动的巨响。

萧瑾弛的剑锋已抵住首辅咽喉，却见沈栖薇的天目突然淌出血泪。

她腕间梵文刺青离体飞出，在空中拼成南诏古语写的祭文。

首辅趁机咬破舌尖，将血喷向青铜鼎，鼎内残冰遇血沸腾，显出一具冰封的婴孩尸体——那孩子眉间朱砂痣与沈栖薇分毫不差。

＂你的亲骨肉可还认得？＂首辅的狂笑震碎冰凌。

沈栖薇的软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心口，却被萧瑾弛用掌心攥住剑刃。

血滴在祭文上烧出青烟，幻化成当年她难产时的景象：稳婆袖中藏着刻海东青纹的匕首，产房熏着混入伽蓝香的安神香。

卯时晨光刺破云层时，祭坛地砖已全部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