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周亦礼难得睡了个懒觉，起晚了。

怀里是空的，身侧的被子已经微微凉了，房间里也没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他缓缓睁开眼，手臂搭在额头上，适应了一下清晨的光线，揉了揉眼睛，半分钟后才撑起身体，赤脚悬空在床边，随手拿过一旁的拖鞋穿上。

厨房方向隐约传来水声，他却没急着去看，而是走向窗边，拉开一角窗帘，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阳台上，颜初柠正低着头，拿着洒水壶给一排绿植浇水。

清晨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柔和又安静。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家居服，露出的手腕纤细白皙，发梢微微卷着。

周亦礼眼神一顿，索性把窗帘整个拉开，又推开窗户，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早。”

听到动静，颜初柠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她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早。”

“你在浇什么？”

周亦礼撑着窗台，随意地问道，目光在她身旁的植物上停留了一下。

“薄荷、绿萝，还有两盆长寿花。”

颜初柠抬手拨了拨叶片，轻声说道，“薄荷比较好养，夏天可以用来泡水喝，闻着也清新。

绿萝净化空气，长寿花嘛，寓意好，外婆喜欢。”

她一边说，一边低头查看盆土的湿度，确定水量刚好，不会积水。

周亦礼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还挺细心的。”

“也就浇个水。”

颜初柠收起洒水壶，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指尖的水珠，站直身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不在，”

周亦礼撑着窗台，语气散漫，“睡不好。”

阳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的神情懒洋洋的，带着几分随意的悠闲，可这句话却不是玩笑。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失眠。

有时候是凌晨两三点才睡，疲惫了一整天，身体明明已经沉重得像灌了铅，意识却异常清醒，怎么躺都不舒服，闭上眼睛，脑子里却翻涌着各种无意义的画面，像卡壳的胶片，断断续续地重播。

有时候是早早入睡了，可到了凌晨两三点，他又突然醒来。

夜色沉沉，房间里静得仿佛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睁开眼的瞬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心跳，甚至连被子摩擦皮肤的触感都格外明显。

可再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回去。

他不是没试过让自己放空，或者借助一点助眠的方法，但那些或深或浅的黑夜，仍然固执地困住了他，让他一次次在清醒与疲惫之间挣扎。

直到某一天，怀里多了一个人。

她身上带着刚洗过的清爽香气，呼吸绵长而安稳，偶尔会在梦里微微动一下，缩进他怀里，像是寻求温暖的本能。

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因为她的存在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的体温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地落在他身侧，像是将他从失眠的漩涡里拉了出来。

再后来，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安心的感觉。

夜晚不再是一个需要熬过去的时间段，而是可以放松身体、彻底休息的时刻。

所以昨晚，在陌生的环境里，他依旧睡得很沉，甚至比在家里睡得更安稳些。

颜初柠没有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像是没听见似的，转身走向阳台角落，把手里的喷壶放到一个阳光晒不到的地方，动作随意却又带着某种习惯性的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