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天市的力量予你，你真能担得起吗？”

安以琅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左垣星官的狂言。

他从祁默钧的怀中露出面孔，定定地望向对方，目光中不见任何慌乱，反而冷淡得如星如月。

那样的目光让左垣星官心中忽而生出一丝忐忑，但已然占据优势的他，却绝不愿放弃此时的机会：“这就不需您费心了。”

“毕竟您眼下，已然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虽然还是星云的形态，但他却像是在隔着那黑雾聚成的牢笼，与安以琅对视着威胁道：

“再这样下去，您那情郎不过一时半刻，就会丢了性命吧。”

“还有这云川——虽然我并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在乎这些，但想来外面那整城的人都因您而死的话，您一定会放在心上吧？”

“千千万万的亡魂，即便能够涌入天市，也终究会是您赎不尽的罪孽。”

“你以为，他是你吗？”

就在这时，操纵着触丝抵抗牢笼，紧护着安以琅的祁默钧，终于说出了自踏入船舱后的第一句话：“他不会将云川全城人的性命作赌注——”

“我，也不会让他担了这些罪孽。”

安以琅仰起头，与祁默钧对视着，那短短片刻不消于言语，却已然让他们知道了彼此所做出的决定。

已经灼烫如炭火的白玉扳指，被他们一起握在手掌之中，原本无暇的表面，甚至绽开了一丝丝细密的裂痕。

“你想要干什么？”

冥冥之中，左垣星官感觉到了一种令他惧怕的气息，他不安地看向黑笼中的两人，无形间想要调动更多的力量去压迫他们。

安以琅垂眸看向笼外的星云，刚要回答时，却被祁默钧的手捧住了下巴，措不及防地被他吻住了。

这个吻有别于其他任何时候，不似寻常茶后窗下的温存，也不似红尘帐中的旖旎，只是仍旧沉浸在那浅浅的竹香中，却像是将他包容进万千不舍的渊源中。

无数缕的触丝环绕着他，没有一丝挽留抵得上这份刻骨。

刹那的缠绵，亦是错过了太多的恒久。

“你们——”

左垣星官并不相信，他们会在这最为紧要的关头，选择放纵于情爱。

但那个吻却隐隐地带给他无法言说的震惊，令他生出从未有过的惧怕。

而就在此时，正如他内心的坍塌般，残星黑暗的船舱已崩碎了穹顶一角。

一只小小的，金色的雀鸟，扇动着自己的翅膀，无声无息地飞了进来，它是那样的轻盈灵巧，避过了凶恶的黑影，穿越了坚固的黑笼，最后像是片落叶般，飘然落到了安以琅的肩头。

祁默钧缓缓地松开了禁锢，只留一抹余温还在安以琅的唇畔，而安以琅仍旧靠在他的怀中，伸手用指尖触及了那只金雀，轻声道：“辛苦了。”

这短短的三个字，却仿若释放出了巨大的力量，那笼罩囚禁在他们身畔的一切黑暗，顷刻间便开始化为金色的流沙，从牢笼至黑影，再到那船舱，灿金的光芒温和无害地吞噬了所有，自金月湾粼粼的流水蔓延开去，直至照亮了整座云川城。

而就在那光芒之下，真正的云川城正在朝阳中醒来，千门万户都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中，毫无所知的人们正按照习俗走亲访友，贺岁拜年，大街小巷传来阵阵鞭炮声，夹杂着平安无虑的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