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沈云暝，连天公都为这压抑添上一笔。

谈话被打断，殿内瞬间安静，裴朝隐作揖，语气恭敬：“臣等正在商议要事，娘娘还是先请回避。”

宋辑宁只是皱了皱眉，略过怀钰一眼，继续与臣子商议朝事，想说些关切之言碍着众人在未说出口。

还真是不怕她偷听了去，作上几笔。

怀钰挪步去寝殿，她亦不知为何，下意识便来了这儿，其实亦并无旁的事儿，许是前些时日在此住惯了，寒风从书房外的长廊掠过，像锋利的刀无情地割裂宫墙内每寸空气。

径自关上门，未让任何人跟随，怀钰撑不住己身，背靠在桌案滑坐地上，抱着膝盖，低声啜泣。

这样如履薄冰的日子，许是真的会伴她一辈子罢。

想起怀钰方才伤神之样，宋辑宁哪还有多余心思继续商议朝事，随即轻轻挥手，“明日上朝再议。”

左不过是江州水患之事，朝堂之上竟无一人愿意下地勘察。

朝臣纷纷起身，“臣告退。”

阿云叩门轻声：“娘娘，陛下来了。”

脚步放轻，宋辑宁走到怀钰身边蹲身，轻声：“入夜这般难走，怎的过来了？”

目光落在怀钰削瘦的脸上，眼含关切，带着责备：“生病了还不好好歇息。”

“我去见了太后…”

怀钰拾起思绪，声音低低，“她什么都没说。”

宋辑宁愣了一下，“阿钰，这些事与你是无干的。”

他许久未见她笑过，整日郁郁寡欢，忧心忡忡。

怀钰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打转：“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

即便是因宋辑宁篡权夺位，她才又与他有所瓜葛，可她是太后抚养过好些时日的，太后从前对她的态度，她亦是了解太后的，不是她所害宋安，太后怎会因这一朝便对她生出这般大的恨意。

那样疏离隔远的态度，那样满脸流露的恨意…

“姑母不喜欢我了，再也不喜欢我了…”

宋辑宁沉默片刻，拭去她眼尾泪滴，“不哭了。”

将怀钰拥进怀中，轻拍她后背，“不哭。”

怀钰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片薄冰上，随时都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她明明该是宋安之妻，他的皇嫂，明明应该是这样才对。

怀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看着她，满是深情，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心尖微微一颤。

可他却永远看不透她究竟想要什么，只是一厢情愿的心愉，折磨他亦折磨旁人。

怀钰下巴靠着他肩，看向对面敞开的窗棂，眼中充满对自由的期许，渴望，“辑宁，你没见过宫外百姓的生活，寻常幸福是你我一生都不能企及的。”

她最向往黎民的生活，一家人，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是何等自由。

她才不愿在这高墙之下，心争相斗，暗流涌动，一日复又一日过重复的日子。

“有你在，朕便是幸福的。”

耳畔传入他没厘头的一句，怀钰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