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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见到了那个吉普赛人。
他奇特的装束和异国的面孔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伊卡洛斯站在路边注视着涌流的人潮,忽然想起了梦境之中的那片深蓝色的海浪还有那句在梦境中响起的话语——
“你不爱他。”
伊卡洛斯揉了揉头发,挥去那些发丝里的血气和腥膻味,他走到吉普赛人的摊位前面问了他一个问题。
“爱到底是什么呢?”
吉普赛人没给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着可能是因为自己没付给他钱,可是吉普赛人为他讲述了自己的过往,在一段被拉长的短暂时光里,那些话语让他流下泪水。
“你的心脏仍然与你刚出生时一样鲜红,别让它艰难地跳动。
吉普赛人递给他一朵红玫瑰,伊卡洛斯将玫瑰接过来,他攥紧了它带刺的长茎,让猩红温热的血液在刺痛中溢出指缝——不论在何时发芽,在哪里生长,它自始至终都只是一朵红玫瑰。
他笑着向吉普赛人道别,在无穷无尽的尘灰之中与人群一道奔跑。
伊利亚河的河水更凉了,也许是因为秋天马上就要到来的缘故。
黑鸢尾花的花瓣有点儿打蔫,它们看上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过没人会责怪它们,毕竟它们已经清醒着度过了完整的春夏,而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没有风吹过时,它们便垂着脑袋一动不动,那些耷拉着的花瓣像是沉睡的黑蝴蝶,不知道会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夜晚里悄悄醒来,慢悠悠地飞到泥土中去。
代达罗斯没回来。
伊卡洛斯赶路回来一共用了两个礼拜,他数着星星为日子计数,而代达罗斯走着去雅黎各森林至少要用三十天左右—踏过那些光秃秃的沙石和坎坷偏僻的窄路,约莫要一个月的光景。
这些日子也许足够漫长,足够伊利亚河变冷,足够黑鸢尾花全都枯萎。
他从黑夜走到黄昏,拖着疲累的身躯推开被灰尘和蛛网占领的木门。
木门发出苍老而嘶哑的低吟,墙壁前木柜上惨白的雕塑张开惨白的翅膀迎接它们的客人。
伊卡洛斯回来时路过伊利亚河,顺便在河里冲了个澡,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水鬼,用又湿又冷的骨头缠住他的脚踝,那些冷水冰得他放声大笑,现在,他站在惨白的雕塑前,摸看嘴边金色的胡茬打了个喷嚏。
他用手刮了几下鼻子,把肋骨、雕塑、还有那袋牛皮酒囊都从腰间拿出来,一个一个地放在了桌子上,埃德蒙塞给他的小药包因为他没能一下全部拿住而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
伊卡洛斯叹了口气,又笑几声,扶着桌子蹲下身,左手将它们一个一个地拿起来,一个一个地放在右手的掌心。
他这样小心翼翼地托住它们,直到左手再不能在落满了灰尘的地面上摸到什么能拿起来的东西。
哦,不对,哪怕只是灰尘,那么细小,轻过片羽,也还是可以拿起来的。
他让那些堆叠在一起的白色小药包倾倒在桌子上,在桌前的石椅上坐下来,夕阳的颜色不过瞬息的光景就变得灿烂而黯淡,伊卡洛斯坐在那儿,伸手推开窗子让风灌入房中,他眯着眼睛,像是随着那些黑鸢尾一同困倦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夕阳消失不见,直到他觉得自己终于能从到达终点的倦怠中脱身出来。
伊卡洛斯起身,熟门熟路地走到工具匣前,弯着腰在里面翻出了几根又白又粗的蜡烛。
他捏着大理石比羽毛更加轻盈的残屑在黑乎乎的火石上划出短暂而明亮地火花,烛芯被点燃,他的影子被照亮,随着动作在灰扑扑的地面上水银一般怪异地蠕行。
喉咙有些发痒,他偏过头避开燃烧的烛焰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伸手拉过积满了烛泪的灰色烛台将白蜡烛放在了上面。
秋天的夜里温度更低,风也蓄积着入骨的涼意,伊卡洛斯坐看吹了会儿夜风,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觉得冷,便微微探身将窗子拉上了。
他将铜镜立在桌子上,捏着刻刀刮下巴上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