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9月,夏末初秋。 从江城出发,交通工具从绿皮火车、轮船、小巴士、拖拉机……一直到手脚并用爬山,历经四天三夜,脚底打起血泡、手掌勒出紫痕、腰快要断掉,终于来到海拔一千五百米的秀峰山农场。 陶南风呆呆地站在一排茅草房前。 三面环山的山洼,用茅草搭起一座房子。透风草墙、草铺屋顶,没有窗户,几张用杂木拼成的门板在山风吹拂下发出“吱呀”之声。 没有用惯的煤炉,只在屋前空地用砖头胡乱垒了个空灶。 没有电灯电线,四周杂草丛生,满目荒凉。 没有自来水,屋后山泉汩汩向下流淌,落在一口布满青苔的大水缸里,积满了便顺着缸身流下,落在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嘀嗒”声。 “不是吧?这就是我们的知青点?”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茅草房能住人?条件太差了!” 哐铛—— 不知道是谁手中的网兜掉地,印着红色牡丹花的白色搪瓷脸盆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陶南风被这一场异响惊醒,定了定神,看着这座在梦中曾经出现过的茅草房,心中有惊涛骇浪掀起。 她昨晚梦到过这座茅草房,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只不过梦中这座无法挡风蔽雨的茅草房,在一次狂风暴雨中轰然垮塌,有人被房梁压断了腿,有人被门板砸到了腰,有人淋雨感冒,所有人都在尖叫呼救。 陶南风压住内心的惊慌,提着藤箱、行李袋后退半步。 后背被一双温软的小手托住,是一路同行总喜欢坐在自己身边的萧爱云。她是江城毛巾厂子弟,生得细眉细眼,一笑便露出两颗小虎牙,喜欢说话爱热闹。 萧爱云看她面色发白,便出言安慰:“陶南风你别怕,我们今天先将就着住一晚,明天再去场部反映情况。” 陶南风没有吭声,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在众人眼里,陶南风用红色绸带扎着两条辫子,一件浅粉色小碎花衬衫干净整洁。眼睛大而亮,眼睫毛长而密,展开似一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漂亮精致得让人眼前一亮。 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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