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夏油杰陪俩小姑娘拆完礼物，再哄着她们进房间做作业后，自己到厨房切了一盘水果，出来客厅就看到五条悟和伏黑惠正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家常。

黑发小孩坐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手撑着下巴，姿势还算规矩，五条悟一人就占了一张长沙发，两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翘着个二郎腿，在小孩面前浑没个坐相，夏油杰见此再次感叹伏黑惠这颗小苗苗长得真好，居然没把五条悟那些坏习惯学去个一星半点的。

他把果盘摆到小桌上，在五条悟身旁坐下。

白发男人一看见他就自觉收了腿，屁股往侧边挪挪，给夏油杰腾出空间，然后他一伸手，把果盘往伏黑惠那边推过去：“惠，吃水果，你夏油爸爸亲手切的。”

小孩刚拿起一瓣橘子，闻言就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他用疑惑夹杂着一点震惊的眼神看着五条悟，那意思是：怎么，你还嫌我爹不够多，再给我认个？

夏油杰忍无可忍，直接敲了他一记：“悟，不要乱说话。”

五条悟夸张地捂着额头，表情特别委屈：“你不是挺喜欢这孩子，我就顺手让你再认个娃呗，还是说，你当人爸爸当腻了想换换口味？正好，惠有两个爹了，缺个妈，杰要不就当孩子他妈吧……”

“吃你的水果。”

见人越说越过分，夏油杰果断捡起俩大草莓堵他嘴。

五条悟就呜呜呜地扑腾着手脚去反抗，夏油杰没想到这家伙连腿脚都用上了，冷不防被他扑倒，身体歪躺在沙发扶手上，这一歪，就暼见了摆放在电视机旁，用木质相框框住的一张照片。

——穿着校服、脸带笑意的陌生长发少女，一手牵住绷着一张脸的海胆头少年，一手比V，那少年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眼睛都没看镜头，却没拒绝少女牵他的手。

夏油杰盯着照片，愣神了一秒。

五条悟还在他身上打闹，伏黑惠翻了个白眼，对越来越幼稚的监护人简直没眼看，草草把橘子吃完，一溜烟回房了。

小孩一走，五条悟立马四肢并用缠住夏油杰，把下巴枕在人肩膀上，用带着点抱怨的语气说：“下次、不，以后都不点那家法餐了，好难吃！”

夏油杰转头，下意识摸他脑袋：“还好吧，味道不错。”

“不好，你都不喜欢吃，还吃得不开心！”

白发男人没绑绷带，一头白毛散下来，软软的特别好摸，鼻梁上挂着一副纯黑墨镜，此时那墨镜被他拉下来一点，敞露出一双漂亮的蓝眸。

五条悟凑近他，澄澈空灵到极致的苍天之瞳也随之靠近，带出了一点压迫感。

“杰，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开心？”

夏油杰与他对视，品出了对方的认真。

他忽然回过味来，刚刚五条悟故意耍宝，不会是在……逗他开心吧？

他确实有点低落。

这种情绪，从他亲口承认自己再也不能作为一个无所不能的父亲去保护自己女儿时，便在他心底盘踞着了，夏油杰本身是个保护欲极重的人，无论对双胞胎，对下属，还是对咒术师，只要是他认可的，他都会尽自己一切去保护。

当初盘星教解散，下属们被捕入狱、被迫转移阵营的时候，他也曾有过失落和无力，但因为下手的是五条悟，而且结局在他意料之中，他能接受，那种失落感没那么严重。

可现在他精心养护了十年的女儿，就要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必须学会成长，学会克制。

猝不及防的，他不能事事护着她们了。

那种落差感瞬间放大，让夏油杰一时无法接受。

好在他做惯情绪管理，调整了一会儿，便让自己从这种落差感中脱离出来，所以还能笑着说：“哪有不开心，悟想多了。”

五条悟盯了他几秒，笃定道：“杰又在逞强。”

好吧，他前科太多，这人都不相信他了。

夏油杰叹了口气：“我只不过想到女儿们以后不能跟我一起生活，有点沮丧罢了。”

“是吗？”

五条悟脸上的怀疑明摆着。

夏油杰犹豫了一下，才说：“她们从小被我惯坏了，突然离开我，我怕她们闯了祸也不知道……到时可没人帮她们兜底。”

好像是那么回事。

就双胞胎那种性子，不仔细看着点还真容易惹麻烦。

白发青年缓缓眨了下眼：“原来是这样，不就是不想离开她们吗，你早说嘛，说出来没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