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进门那日，有蒋氏张罗，虽碍着陆宥林的再三叮嘱，没有摆席，但侯府几家宗亲都来了，也是陆宥林想亲自谢过众人帮忙灭火一事。

席上，陆宥林再不似抬柳莺莺进门那日欢喜，而是有气无力，面对诸人的敬酒，也是皮笑肉不笑，时不时还咳上一阵子，看样子比寻常虚弱了许多。

徐氏的同父哥哥，二房大小姐陆檀的赘婿徐煜，前些日刚被陆宥林花了好大关系，在太仆寺谋了个最不起眼的文书职位，席间，倒是主动提盏敬了柳拂缇一杯，还让她多多关照徐氏，柳拂缇笑着应下。

“大嫂嫂！”

陆杉往柳拂缇身边的位置挤了挤坐下，端着一杯清茶在柳拂缇的杯盏上轻轻碰了一下，小声眨眼问：“怎么不见柳哥哥来？”

柳拂缇瞧她一脸好奇的样子，有些无奈：“你忘了，柳莺莺是他亲妹妹，侯爷为添新妾，让他亲妹妹失宠禁足，他怎会过来？”

“也是……”

陆杉垂头叹了口气，捉摸着想要说什么，又不太敢说，来来回回望了柳拂缇好几眼。

柳拂缇见此，率直道：“你既认我这个嫂嫂，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那……嫂嫂猜猜？”

陆杉挽着柳拂缇的小臂晃了晃，身上飘来若有若无的甜橙香味，甚是清爽。

“我猜……”

柳拂缇用筷子的另一端点了点陆杉，“你是想见我哥哥吧？”

“才不是！”

陆杉被柳拂缇一语中的，霎时红了脸，甩开柳拂缇埋头吃了两口菜，转而道，“我是想说……大嫂嫂，您能别为难徐姐姐吗？”

“为难？”

柳拂缇一怔，转眼看她，“我看起来就是这么跋扈的人？”

“不不不……”

陆杉一双小手拨浪鼓似的摆着，“我的意思是……唔……有些话母亲不让我往外说，但是我是个憋不住话的，我幼时来府上，嫂嫂将我照顾的很好，可见嫂嫂不是跋扈的人，也没有外人看见的那般强势冷情，我知道嫂嫂是主母，她来相府为妾，嫂嫂心里不会高兴，只是……徐姐姐挺可怜的，希望嫂嫂不要恨她。”

柳拂缇见陆杉话说得片面，没说几句就跑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再问。

下了席，蕊心陪着柳拂缇一路回府，路上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夫人，看不出来，二房的大姑爷倒是心疼她这庶妹，虽不是一母所生，可话里话外，都让夫人照顾着她呢。”

柳拂缇讪讪一笑，转头询问素心：“素心，你觉得呢？”

素心想了想，斟酌道：“奴婢觉得……他越是这样，反而倒有些刻意。

说起疼妹妹，大公子最疼妹妹，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可当初柳姨娘入府时，大公子千万个不应，甚至要和她断绝关系……”

柳拂缇将团扇遮在前额，微微抬头去看那姣好耀眼的阳光，叹声道：“是啊，若是真疼妹妹，怎会愿意让妹妹给人做妾？要不是他点了头，这才几日的功夫，就能把人从老家接回来进了府，啧……我倒是明白陆杉的意思了。”

“对了，叶氏呢？”

柳拂缇忽然想起，今日阖府热闹，徐氏被安置在书影阁，叶氏是一同入府，没走任何过场，甚至连喜服都没有，也不能随便出来。

“好像被老太太下令，送去绿芜院了。”

素心道。

“绿芜院……”

柳拂缇皱了皱眉，那里距内宅偏远，是府上平日里放盆栽绿植，修剪花草的杂院，夏日暑气重，下人们都去内庭做事，很少去了，这两个月鲜少有人打理，把人放在那，可见老太太是有多嫌弃。

一进院门，腥气的泥土味裹着清冽的花草芬芳，倒也融洽，仿佛与外面是两个环境。

院内多日无人打扫，杂草长了半腿高，除了一间不能叫主屋的屋子，也没个偏房，叶氏正绑着袖子，在院里动手清草。

见到柳拂缇，似是没什么准备，有些慌乱的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连连行礼：“大夫人怎么来了，妾身失仪，还望大夫人恕罪。”

“就你一个人？”

柳拂缇迈进门才见，院子里的杂草杂物，还有花架等，已经被清了大半，不禁讶异，“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叶氏有些羞怯：“妾粗苯，只能做些粗活，屋里还没收拾，就不请大夫人进来做了。”

“陆宜呢？没过来吗？”

柳拂缇张望一番，也没矫情，拿着帕子扫了扫长凳上的枯叶，直接坐了下去。

叶氏眸中露悲，挽起垂下的耳发，强摆出笑意：“老夫人说……宜儿是长子，跟着我没出息，留在安康园由老夫人养着了，挺好的，这是宜儿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