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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份让镇抚使怀有戒心,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辛符羸将两只手揣进袖子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又缓缓道;“私将弋良当做亲卫培养,就不怕你俩关系更加龃龉?”
魏明夷收回手,走过来,看向辛符羸,“不这样做,我与镇抚使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辛符羸沉思了会,心觉他说的不假。
魏明夷来北镇抚司两年,身居千户职,身边却连个亲卫都没有,这已经算是向镇抚使低头了。
可镇抚使依旧不管不问,还纵着八处那个小混蛋,压着他欺负。
好活不派他,好事没有他,魏明夷硬是在诏狱里给别人审了两年犯人,最后什么也没捞到,白白浪费时光。
这要换了自己,估计早尥蹶子不干了。
但要站在镇抚使的立场,好像也没啥错处,毕竟宫里那位手里头把着南镇抚司,这义子又在北镇抚司七处做千户,换谁谁能不多想。
辛符羸抽出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向来想不得这些复杂事,一想就头疼,反正他们怎么折腾,这水都翻不到他和阿菩的船上,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好好搁镇抚司混两年,攒些银子四处周游,那才是正事呢。
“反正不牵扯到我和阿菩,其他都随你。”
魏明夷笑而不语,将目光探进诏狱里,隐隐看见两个晃荡的身影,才努努嘴道;“喏,出来了。”
光明重现,从里头出来的两人面色皆惨白,饶阿菩咬着下唇,把手中画好的四张画像递到老师手里,抬眸看向魏明夷,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饶娘子画技高超,那犯人……呕。”
弋良本拱手对魏明夷汇报刚才发生的情况,没成想听到陈大牛不远的呕吐声,一时没忍住,忙捂着嘴直奔不远处的老树下。
辛符羸胜券在握地瞥了眼,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徒弟,又不免洋洋得意,他用手撑开画,看着那几幅人像,满意的不得了,刚想拍拍自己乖徒儿的肩,夸赞一番,却见自己徒儿眼圈通红,双唇紧闭,似在忍耐些什么。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饶阿菩也忍不住了,径直地奔向老树。
阿菩从小跟着她仵作爹在里衙见识了不少,不至于看到犯人就难受成这样,不然他也不会和魏明夷打这个赌。
辛符羸皱紧眉头,但想着总归是女娃娃,身娇体弱的,于是略有心疼地看着她,心里一阵懊恼。
这时,身侧传来轻飘飘的声音,“呀,辛大人,平手了。”
辛符羸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怒目瞪着魏明夷,低声道;“你中午给阿菩吃了什么!”
魏明夷咧开嘴角,舔了舔虎牙,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白芷炖猪脑、红烧狮子头之类的。”
“好你个魏明夷,亏我阿菩叫你声大哥,你为了赢就这么整她?”
“辛大人少来做好人,当初同我赌的不是你么。”
辛符羸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说出的话暴击,纵使他还想再和魏明夷打上几个来回嘴仗,却已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下午,饶阿菩精神萎靡地回到辛符羸的院子,坐在椅上没精打采地拓着画像。
当今今上重视此事,所以画像要的数量极多,目的就是为了分到各个地方,追捕要犯。
但重视归重视,上头没拨下银子,北镇抚司就没钱再找画师帮着临画,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辛饶两人头上。
临画总归太慢,辛符羸只能用拓印,这法子虽然会让有些地方走形,但大体不影响分辨。
所以自从辛符羸从诏狱回来,就握着个刻刀在木板上刻个不停,他边刻边骂,嘴里根本没停过。
“老子在北镇抚司每月赚屁点的银子,还要干着跟驴子一样的活,我真他娘的受够了,明天老子就不干了,娘的。”
饶阿菩充耳不闻,麻木地重复打湿、敲打、上墨、揭取,这样的工作一直持续到酉时。
秋日天黑的早,辛符羸端起杯茶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干燥的嗓,回头对着像小木偶般的阿菩道;“今儿结束了,回去吧,再晚些你爹好担心了。”
饶阿菩从椅子上站起,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顺手拿起搁在树旁的扫帚,将老师脚底的木屑扫干净。
辛符羸心里熨帖,摸了摸她的头,道:“回去吧,差两人,明天上午就能刻完,下午咱俩拓完,老师带你出去玩。”
“好。”
阿菩轻轻应了声,进到屋内,将自己原来的衣服塞进画箱,背在身上,跟老师告完别,才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