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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晌,忽见谢灏愈靠近了些道:“其实自从遇刺以来,我思量了许多,愈发觉着那刺客讲的未尝没有几分道理。
我自幼锦衣玉食,备受宠爱,实是个膏腴子弟;虽自认饱读诗书,服膺圣贤,却始终舍弃不下这样恬逸的日子,去做甚么饭粝茹蔬2的贫士隐者,这与那些鱼肉百姓的权贵又有多少分别呢?”
元鹤道:“自然大有不同;复清乃是刚直有节,心忧万民。”
他苦笑道:“却看我身上衣、口中食,不亦是掠来的人民血汗么?再向上观,王宫金阙,更是强夺细民之力建得的。
叹贫者劳而无得,富者不劳而获,每每念之,昼夜惭赧;你我投身新政,俱言为了百姓,可如今又做出甚么了么?”
元鹤既惜他心性真纯,又恐他想得太深,钻了牛角不说,更难保何时不慎招致灾殃,便尽力开解道:“生人天地间,各有其分,天子、百官、庶人皆有其职;你我官身,惟勤功恤民、激浊扬清3,‘使民养生丧死无憾’4,也便是了。
复清,你须知道,有些事体,并非我们这样人能左右的。”
他却低首避了话头,道:“我原不该与你讲这些的,平白教你为我操心了。”
元鹤道:“毋说甚么不该,就是应该;你肯与我讲这等隐密心事,正见出你看重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又莞尔道:“不过明朝行将离别,今夜不说这些也好,但留些时候倾诉亲密话儿罢。”
这时早已全入了夜。
深秋气凉,上弦月清辉如水,柔柔地洒了满院;又从半敞着的窗棂溢进房内,与榻上案几的烛光相汇。
谢灏起身将窗扇大开,举头望天道:“历京明月,算来伴我已三十多年:小时与爷娘阿兄同赏,后来又与严真同游,其间种种往事,教我如何不留恋?”
元鹤亦望月道:“难道我便容易丢弃了么?历京除夕月、上元月、春月、秋月、弦月、圆月,十余载间,哪一个不是你我同处时所见?又哪一回不曾生无尽情思?”
不觉间已是饮泣。
谢灏不忍睹他愁面,反身拥他入怀,也哽咽道:“勿要为我伤怀了。
严真是风流人物,自当潇洒才是;况且你不是也说年我便回来的么?”
元鹤亦揽了他肩头,道:“风流人是多情人;你如今远行,我焉能不伤怀?”
至于那年便能回来的安慰话,听了那些以后愈发不敢深想,只怕到时是事与愿违;却未再说甚么,唯恐益教彼此伤感。
谢灏为要他开心些,就打诨道:“旧日里严真赠我的信物,我都携着;且严真也在历京遥遥念我,我必平安顺遂的。”
元鹤便也笑:“但愿这孟浪话成真。”
谢灏点头笑道:“自然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