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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灏又直起身来凝望元鹤一对眸子,道:“灏幸与严真相交为知己,宜当爱护于君,义不容辞,无论长少,严真何至有此顾虑耶?”
他道:“理虽如此,可、可我还似不曾为你做过甚么……”
谢灏便是微微地笑,柔声道:“阿龄待我如初,始终念我爱我,这就够了——你为我做得已然很多很多了,这等深恩厚爱,我来生也答报不完的。”
元鹤颇为动容,这时主动依偎,有意谑道:“一则我不要你答报;二则你这样痴顽的人,来生谁知是不是就堕了畜生道了3,可又怎么答报?”
谢灏就笑道:“亏我还夸赞你,却来骂我咒我;即便如你所说,我作畜生,也要变一黄雀,衔环赠君4呢。”
他面上热烫起来,稍稍移开眼去道:“这时候倒晓得听我的话了;原也是顺口顽笑,哪里就要你做到那地步了?我也心疼的。”
谢灏笑道:“严真教我做我便做,不教我做我便不做,全凭严真吩咐。”
二人温存一会,思及将来,脸上又不由得都浮出凄凄情色;谢灏道:“远行在即,这几日我先回家去住,与大人尽孝;待动身前夕,我再回来。”
元鹤问道:“回来作甚?”
他道:“自然是与严真叙别。”
元鹤摇头道:“椿萱5尚在,休要流连在外;次日我又不是不去送你。”
他则道:“不,我要来,你也要来;有些亲密话儿在长亭当着众人不便言讲,自然要悄悄地在这别院里说了。”
元鹤颔首,也就应许下来。
正是:感君恩意深如海,偏教离思入眉头。
离别前夕话说明日便是谢灏赴任远行之日,晡时沈元鹤赴约而来,二人对坐,都是心绪郁结,无心品味,只草草用了晚膳。
而后入卧房里来,虽则心中有千言万语,一时却俱是沉默,生怕一张口便要落泪;还是元鹤道:“诚不该这样伤怀的:刺史是一州之长,薛州又是个好地方,将来做得成绩,百姓爱戴,百官悦服,未必不是因祸得福;左右不过这年光景,总还要回来的,京中朝中还有多少事等着谢常侍治理呢!”
又故作欢笑道:“想彼时不只做常侍呢,簪过芍药,定是要拜相作宰的了。”
谢灏强笑道:“我明白严真是好心劝慰我,然其中盘根错节,每教我惴惴不安,实在难以宽怀。”
元鹤问道:“却怕甚么?”
他便携了元鹤的手,一同在榻上坐了,犹豫一会,挪了身子与之贴近些,压低了声道:“姚成公不过是知天命的年岁,又一向朗健,何至于告老致仕呢?虽则三辞三留,到底还是作与外人看的,这才教我得了便宜,擢升常侍;现今想来,倒像是圣人授意他自辞的。”
元鹤本就有此疑惑,只是不敢细思量,眼下经他这么一点拨,不禁拧起愁眉;再一忖度,他原是怕圣人早有贬抑之意,却无有由头,不肯落得个黜落贤人的恶名,故而这才假了太后的怒气加以规戒——这岂不是与姚安甫相类么?这时却又听他道:“其实这也没甚么的,宦海沉浮,天意难测,灏为官心无愧怍,足矣;然这只是一怕。”
元鹤惊道:“竟还有‘二怕’么?”
他太息道:“龙体婴疾日久,即便仲夏里也要点暖香烘着,又每日服汤药,总不见好;如今宫里风闻太后要寻访真人1来为圣人炼丹呢……”
元鹤更惊,低呼道:“这是多久的事?圣人虽自幼不是身子强壮的,可毕竟春秋鼎盛,如何竟这样了?往日里上朝,倒不曾瞧出来。”
他道:“成国公还乡前,独唤我到路旁嘱咐事务,便说至此事;近来我又常入宫奏对,知晓得比你多些。
自然这些不该妄加谤议,只是如今我将去了,也信严真你能守口如瓶,这才与你透露这些。
这日日服药的事也有好几年了,只那时病还不重,权当调养;从去年底下就愈发重了,不能受凉,不能久劳,夜里有时也辗转不成眠,听闻甚或还咯过血的。
严真,你再想想,这些月来早朝,圣人是不是每有倦色?”
元鹤回忆一番,点头道:“是了,确有憔悴态,堂上问对也少些,我但以为是宵旰国事所致。”
他道:“这病虽由来也久,好在不太妨事,就一直瞒着朝臣;现又京中不稳,恐生乱端,便仍是瞒着——我却只怕不久想瞒也瞒不住了。”
元鹤心下一阵慌乱:“为何?复清你是说——”
他眼皮低垂,神色肃穆,艰难吐言道:“只怕不几年,圣人、圣人便要……”
元鹤急忙捂住他的嘴,截了话音摇头道:“复清慎言!
隔墙有耳。”
又合掌道:“惟望龙体早日痊愈,再召复清回京。”
他就握住元鹤双手,徐徐贴上自己胸怀,道:“我也不希求甚么拜相作宰,只求早日回来与严真团圆。”
二人泪眼相看,都是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