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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灏自知这一来必见憎疾,然磊落不惧,行动悉如常;同书恐逢意外,则教武人护行。
某日自公署还家,正与同书说话时候,见前头闯出一人拦住去路,匍匐于地而泣。
谢灏问道何事,那人道:“民有冤苦相告,不知常侍作主否?”
谢灏便下马道:“且细细说来;若是实情,我必作主。”
那人道:“小人有问,敢请常侍赐教:裕庆侯府所贮丝帛,是谁人之功?”
他道:“工女之功。”
那人又问:“裕庆侯府所用珍馐,依谁人之力?”
他道:“良农之力。”
那人又问:“至若君家之丝帛、珍馐,又何如?”
谢灏一顿,道:“亦如是矣。”
那人道:“君居金屋之中,披锦绣、食佳味,而工女良农寒热不休,劳而无得;盖以是观之,夺小民衣食,常侍复与裕庆侯何异?”
一旁同书听不下去,呵道:“放肆!”
那人冷笑道:“常侍只见裕庆侯蓄豪奴,却不省自身亦放纵顽仆也。”
谢灏便向同书摇了摇头,教其退下;那人就又道:“人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7,道之不公若此;然侍郎位享清贵,贪恋腐鼠8,原与裕庆侯俱是‘与世推移’9者乎?”
他道:“家门贫富,非吾所自择;三闾大夫,楚之同姓,而吾所当效也。”
那人道:“常侍不过犯颜以搏直名,以为与求利者不同,实则逊三闾远矣;且彼怀沙自沉,胡不效之!”
谢灏思忖不语;趁其失神,那人陡然从袖中掏出匕首,直直向他面门刺来!
谢灏哪里料得,幸有侍卫与那人缠斗,只将官服划了一道口子,并未伤及皮肉。
四周百姓见状奔逃,同书亦惊魂未定,忙扶住主人,谁承想又猛听得破空呼啸一声,竟是从脑后飞来一支冷箭;这时已来不及闪避,教箭镞深深嵌进谢灏左肩,汩汩血流个不住。
同书从来怕血,这时大哭,反是他自己捂了创口,忍痛强笑道:“却哭甚么,胆量忒小;此定是邪曲所为,却不知因愈显君子之贤正也。”
不多时,二刺客就逮,拷问而知其果为裕庆侯府中人,是为故主复仇矣。
这里先且按下,却说元鹤赶至灾地,收束官袍,换得短衣,就日夜守在江河堰口,即便宿雨不绝,夜凉彻骨,也不肯回衙中少休一会。
工部同僚劝他既非治水的有司,何必如此劳瘁,他却道我与诸位奉王命赈灾,都是为了百姓,哪有倚仗官身而偷闲之理;况百姓既还认我沈元鹤是个人物,蒙此爱戴,就更不能离去,否则便伤了生民之心了。
众人见他如此,皆感佩不已,于是齐心协力,二旬之内补葺了堤防,安顿了流民,又惩治了数个贪枉成性的官吏,总算可以复命;元鹤也忽地卸了气力,一时竟昏倒在地。
醒来已是寅时,元鹤见有人在对面榻上睡了,原是昔年尚在户部作员外郎时的旧友,想是守候得乏了。
他不愿惊动,悄悄披衣起行;庭中正细雨霖霖,遮蔽明月,点点滴滴,敲在梧桐叶上,本是清秋景色,却不觉哀戚,都因想到百姓可以安居,不复水涝之患,便觉欣慰。
那户部好友这时却也醒了,与他攀谈道:“过两日待这里事务了结了,就可归京了;只不过如今京中与我们去时可算得风云大变矣。”
元鹤心头一悸,问道:“可是出了甚么事?还请如实告我。”
那好友这才想起众人怕元鹤忧心分神,都心照不宣地不与他提起朝中事,然这时见已瞒不住,只得与他讲说了谢灏与裕庆侯之争。
元鹤本就觉着谢灏举动有异,故也并不如何讶异,只是低头太息;却不想闻及谢灏当街遇刺,顿时竟又要厥倒。
相约白首话说沈元鹤得知有人行刺谢灏,一时支持不住,直要昏眩过去,友人忙上前搀扶住了;过了一会,他缓过神来,道:“刚者易折,他却是不听;又是个至真至纯的性子,不肯牵连我,唯恐我上书为他求情,因而才趁我在外治河时闹得这样大的动静——可若真顾及着我,却怎不想我知晓他受了伤又该如何伤心……待天放晴,我欲先行回京,还请转告同僚。”
友人拦他不得,只好答应下来。
元鹤日夜兼程赶往京都,路上顾不得歇脚,饮食也潦草,不过用了六日五夜便来至谢公府前探望谢灏。
谢沃引他至谢灏房外,叹道:“我这弟弟,行事天真莽撞,这回终是自己惹了麻烦了;他向来听你的话,你多劝劝他——爷娘年高,莫总教人操心了。”
他道:“实则我从前也劝过的;然方实兄也知,复清是个执拗的,无甚成效。”
谢沃苦笑:“也罢,随他去罢,他既已成立,别人也拿不了他的主意。
对了,你也不必这样生疏唤我,我早知道十一郎与你好的。”
他微微一怔,低首道:“阿兄宽宏,弟不胜感激。”
谢沃笑着点了点头,开门教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