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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想偷亲话说这一年来,那沈谢二人关系虽然生出了几番波澜,然其衡情酌理,都不肯因此伤了情谊,故而如今也算渐渐恢复如初了,外人看来,便仍是好友知己;可彼此心中却都明白,知与不知终究是两回事,如此朋友来往尚得勉力维持,远非是昔日那般能泰然谈笑。
又逢新政初行,正是劳忙时候,二人除政事上偶有交接外,平日也甚少一处闲游,不免各自暗暗萌兴出思念之意来。
转眼又是夏秋之交,沈元鹤终于落得一点清闲,执书卷到小院的藤阴下乘凉;或因白昼还是炎热,又或因身子乏累不爽,才只读了几行,便觉意绪昏昏,伏在桌上睡去了。
谢灏循着下人指引,来至小院,所见的正是此景:元鹤将左臂枕在头下,右臂则稍稍外伸,手中还把着书册,脸侧向这边,正好教谢灏望见他阖闭着的双眼。
不巧此处藤蔓有一点空隙,教日光漏落一丝下来,正照在元鹤眉心处,金光烁烁,使得他面相雅贵庄严,仿佛脱凡的仙客;谢灏不禁看得迷了,本不敢妄动,只是又见他教日光耀得眼皮微动,生怕扰他睡眠,于是趋前两步到了身前,将那光挡住了。
元鹤睡去,自然不知他如何动作,反而似有微笑貌,大抵是梦见甚么美事。
谢灏借着这机会,略略俯身,凝看他容貌。
良久,他抬起一只手来去迫近元鹤,先是以指尖虚悬空中,点他眉眼,又颤颤着下垂两分,轻轻用指腹抚他侧颊;手掌全然不尝用力,唯恐惊动了他,惹得嗔怪。
谢灏想道:若严真每读书小睡时,我即相守于侧,岂不正如寻常夫妻一般么?真如此,则所谓瑶宫玉庭,亦不羡耳。
思及此,则浅浅展笑。
手复而又向下两分,将将要落在元鹤唇角,他心如擂鼓,虽仍是怕他醒觉,却禁不住冒出些唐突他的意思来;这感觉教他惶促:往日虽总生些痴念妄想,要长久与元鹤形影相从,因是殷殷捧着一颗真心呈在那人眼前,却从来不想轻薄于他——唯独那日教鬼迷了心窍,才强抱住他,开甚么“沈腰”
的顽笑,果真教元鹤生气,甚至一度冷淡了自己,故到今日已期年有余,再不曾做得甚么出格之事。
然不知为何,他始终不肯忘却彼时情形,每每想起,便觉面臊耳热,于是梦中时有与元鹤亲密情状,姑且聊慰清风良夜而孤身独卧的寂寥之情。
眼下元鹤酣眠,抚摸于他也不曾稍动,若是自己轻轻碰他唇吻,他也未必会醒来罢?谢灏盯着眼前人半晌,终于壮起十二分胆子,深深低头下去,几乎将二人的脸贴在一处,彼此呼吸相感。
可是即要触到元鹤嘴唇时,却又生出怯意,不敢那般了;然虽退开稍许,却不愿罢休,转而望望元鹤眉眼,心中忽地一动,便想去亲他眉间,即那方才教日光点照之处。
正要亲得了时,谢灏忽听见身后一声呼唤,惊得他差些站立不稳,扰动了元鹤;好在他及时扶住桌沿,才不致倾倒。
谢灏反身去瞧,原是圭郎到此玩耍,正望见他,便唤他“谢世叔”
;圭郎笑问道:“谢世叔何时来的?又在做甚么?”
从他这里望去,谢灏将身后人遮了一大半去,只露出衣角手腕,他便纳闷,因而这般问道。
谢灏怕说话声教元鹤醒了,于是牵起圭郎小手,走出小院,才道:“方才我来,见乃父在此小睡,藤蔓遮蔽得不严,想着日光眩耀,或许睡得不好,我便站得近些,与他挡上一挡。”
圭郎问道:“那现在我们走了,阳光岂不是又要照到阿爷了?”
谢灏笑着摇头:“不会的,现在日头已微微偏西了,恰好错开了的;而且我们说话声响,才更搅扰了他呢。”
于是二人至前厅坐下,闲谈起来。
谢灏问:“圭郎,我问你,你阿爷这几月精神可还好么?”
圭郎愧疚答道:“阿爷公务繁忙,回来得晚,而且用过饭便到书房去,也不知何时才能睡的。
我看他操劳,问我功课时也常有倦意,心里不安,可是我又甚么都不通晓,帮不了阿爷甚么。”
他听此言,想道:省署中相见时,总以为他得以施其抱负,不觉案牍之劳形,所以并不曾稍显疲惫色,原是不肯在外流露,只在家才放松一晌;便摸了摸圭郎的头,道:“近来确实忙了阵子,不过现下有了一点闲暇,你阿爷能多陪陪你了。”
圭郎欣喜起来,道:“真的么?我写了两首小诗,还不曾来得及与阿爷检阅,等他醒了,我便呈来。”
他笑道:“不如你现在就去取来罢,我也可与你瞧瞧。”
圭郎知道谢灏诗才卓异,与父亲齐名,自然欢喜,忙回房把那诗草捧了来,听他教诲。
这厢一大一小两个研论诗句,其乐融融,浑然不觉厅外已静静地立了一人。
来人正是沈元鹤;伏着睡眠毕竟不舒服,且院中又时有飞鸟嘤嘤和鸣,呼朋引侣,扰他清梦,故而也就悠悠醒转了来。
于是在家中信步,这会子便走至前厅外了,不料瞥见谢灏与圭郎在内说话,手执字纸,指点甚么,皆是眉舒眼笑,全无半点生疏。
他心中恍惚,不免泛起一点波澜,想起还在承阳时候,彼时他从外回来,正望见宋氏在屋中榻上引逗方学会了说话的圭郎,教孩子格格地笑,他便觉着日子即便清苦,也是极安乐的了;如今眼前一边仍是圭郎,另一边却早已换了新人,却意外是一样的柔情模样,教他情不自禁,贪恋这片刻温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