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一第一次尝试捡陈淮，是在中秋节前一天。

也就是他十八周岁生日的前一天。

那天教室窗外天空昏黄，空气裹着泥沙，树叶摇摆沙沙作响，乌云翻涌而下。

下午四点过半，天就黑了个透，是个十足的坏天气。

他彼时正望着窗外胡思乱想。

一会想到漂在臭水沟上的浮萍，一会想到扎根在城市角落下水道旁的苔藓，一会又想到超市门口堆放的过期发霉的变了质的罐头。

想到一切一切正在腐烂的，变坏的东西。

最后想到自己。

不多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甚至稍微盖过了班主任枯燥的讲课声。

“好了，这节课就上到这。”

班主任扭头看了看窗外，“都带伞了吗？”

“带了！”

“完了！

忘了忘了……”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回复。

林小一翻开书包，见到一柄陪着他两年多小破折叠伞，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书包底层。

他却没有什么开心或庆幸的情绪。

“安静！”

班主任拿起教尺敲了敲黑板。

“还有三分钟下课，明天中秋，今天取消晚自习，提前放学。

抓紧收拾东西，作业别忘记带了啊！

明天休息一天，周一正常上课，收拾完就可以走了。”

对于一群半个月没休息过哪怕半天的高三学生来说，放一天假的消息无异于过年，点燃了所有人的兴奋劲儿，恨不得马上冲出去。

班主任一盆冷水浇下来：“没人接的继续留在班里自习。”

“没带伞也没带手机想联系家里的，到前面来。

A组李方旭开始，从前往后依次排，用老师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大家松了一口气，陆续有人起身离开教室。

林小一是第二个，他拎着书包，刚走到后门，就被人叫住。

“林小一！”

班主任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

见他回头，又对着他重复了一遍：“没有家长接的同学留在教室晚自习，等雨停了再走。

或者，等晚点老师开车送你们回去。”

班主任像是说给全班听，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

开始有人小声地讨论。

“诶诶，快看，老刘又开始热脸贴冷屁股了。”

“班主任直接说想送他回家得了呗……”

“你当老刘愿意？人上学是被资助的，有领导盯着，懂吧。”

“我妈说林小一天生灾星，谁沾谁倒霉，家里人全给他克死了，让我没事躲远点呢，班主任摊上他分到咱班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