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亓晗的两只手上提着大大小小十多个盒子和包袱，像搬家似的，一步一晃走过来。

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他吃力地举起手上的东西，朝自己晃了晃，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晓流云的目光一直跟着他进了店，在对面落座。

大大小小的包裹挤满了面前的桌子，她满头疑惑，“这是？”

亓晗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说，“打开看看。”

晓流云一个接着一个地将眼前的包裹拆开，有刚刚自己看过的精致的糕饼点心、特色小吃，有栩栩如生的木雕摆件、新奇玩物，有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香膏玉镯，还有自己最爱吃的各种果子蜜饯。

这些都是她刚刚流连过，却没钱买的东西，他竟然全都看出来了，还默默记下，一个不落地买了回来，晓流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被人明目张胆温暖着、在乎着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在凌山的这八十年，只有师父和自己为伴，而师父向来严厉，不善于表达，二人就过着那样平淡、清苦的日子，纵使晓流云知道师父很爱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是为自己好，但在她心里对师父仍是敬大于爱。

师父不喜欢软弱的人，所以每当练功受了伤，或是遇到失败，灰心丧气的时候，她也只是独自跑进松林，将心中的委屈向林间的树、鸟或松鼠诉说，回应她的也只有如沙的雪和猎猎寒风。

亓晗看晓流云并没有展露出自己预想的惊喜或是兴奋，只是看着桌上的东西出神，大脑飞快运转着。

难道她不喜欢这些吗？可是刚刚她明明看起来对这些很感兴趣呀，还是，自己买得还不够多？不过幸好，自己还留了一手。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递给对面人。

晓流云懵懵地接过，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白玉梨花簪，温温润润，皎洁无暇，她忽而想起了云雪斋那株梨树，梨花雨落，盛大绚烂，又遗世独立，出尘不染。

“喜欢吗？这个簪子我可是翻遍了整个润城集市，才找到的。”

亓晗面上得意，自信十足，像在等待夸奖的孩子，其实心里早已慌乱无措，忐忑不安。

晓流云指尖微颤，轻轻取出那支梨花簪，像是见了稀世珍宝，久久凝视着，直到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泪水不争气地掉下来，她低着头，“这是，给我的么？”

“当然，你...不喜欢吗？”

“这些，都是么？”

“对...你要是觉得不够，或者不喜欢，我可以再去买。”

亓晗已经做好了送礼被拒的准备。

“不，我很喜欢。”

或许是从前失去的东西太多，她只能没有安全感地一遍遍确认这份心意，确认这是事实。

她说着抬起头，一滴泪不小心从眼角滑落。

亓晗看到那滴滑落的泪，更加迷茫无措，“你怎么...”

晓流云一步跨到亓晗面前，伸出双臂环住了面前人的腰，眼泪流下来，打湿了亓晗的胸口衣襟，闷闷的声音发着颤，“亓晗，谢谢你。”

亓晗有些没反应过来，无处安放的双手停在半空中，脸颊泛着淡淡红晕，耳朵也有些发烫，他感觉到了胸口的湿热，也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

他设想过她收到礼物后可能出现的多种情境，或是欣喜兴奋，或是平淡接受，甚至是冷言拒绝，却从来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状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好像很伤心，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抱抱她，或者拍拍她的背？

亓晗刚下定决心，僵硬落下的双手尚未触碰到晓流云的后背，她忽然一下子松开了，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疏离，“谢谢你给我买的这些，还有你这几日对我的照顾，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为之。”

“......”

这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唉，还是慢了一步。

要不是面前人的眼角还红着，亓晗都要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这倒是不必...”

“别跑！”

亓晗话音未落，只见晓流云收起发簪，手在窗边一撑，眨眼间便利落地翻了出去。

窗户：好好好，我成门了，你猜我为什么修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