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甲医院的门诊室，靠墙一个高高的文件柜，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花白头发的老年医生，身边簇拥着几个稚气未脱的年轻医生，许是医学院的学生。

因为宫安沫病情的罕见，德高望重的老医生、名教授——水医生亲自坐诊，一边看诊一边趁着难得的机会教学，如果不是老医生偶尔问宫安沫一些话，宫安沫觉得自己跟教学用的标本无疑。

“……这个病的奇特之处在于，免疫细胞的……”

老医生耐心地给学生讲解着，好像忘了宫安沫的存在。

宫安沫看向窗外一只狸花猫，高高地隆起后背，头几乎贴着窗台，无声地伸了个懒腰，脖颈起伏如山岭，好自在的猫，宫安沫想，即使从六道轮回角度，它所属的畜生道比人所处的人间道要低，若是给它一次机会成为人类，经历人的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它也不一定愿意吧。

毕竟……

水医生好像对着宫安沫说了句什么，她没听见，调整注意力，看向水医生。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水医生伤脑筋般地抓了抓头顶的头发，几缕花白的头发向四周发散，“你倾向与那种方案？”

只顾着看猫，宫安沫错过了大部分的谈话内容，迷茫的看向水医生，水医生耐心重复了一遍：“针对你的病，现在国际上普遍是两种治疗方式，一种是积极方案，从现在起住院治疗，过程比较痛苦，不过半年后的成活几率可以提高到50%，还有一种是消极治疗方案，每周治疗两次，过程没有那么痛苦。

半年后如果还在的话，进行最终手术，手术的成功几率只有千分之一，你倾向哪一种？”

“第二种。”

宫安沫毫不犹豫地说。

闻言，宫安沫的选择显然超出水医生的预判，他和背后的医生们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水医生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眼病例，紧盯着宫安沫的眼睛说：“你可以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再决定。”

“不需要了。”

没有家人可以商量，宫安沫也已认定了第二种方案。

最后的半年时光她想有尊严自在一点的活着，如刚刚经过窗台上的那只猫。

此外活下去多几年或者几十年的生命，对今天的她来说诱惑力并没有那么大。

“你才30岁，一辈子很长的！”

水医生惋惜地说。

医者仁心，当了一辈子的医生，送走任何一个病人都是痛苦的从业经历，更何况眼前的女孩还这么年轻。

宫安沫体会水医生的好心，真正的原因她说不出口，不但是对相识不久的医生，对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启齿。

没有姚易青的生活，她并没有什么留恋的。

她硬挤出一丝歉意的微笑，回应老医生的好意，开口问“我周几过来做第一次治疗？”

宫安沫从医院回到家已是下午4点多钟，从阴冷的户外来到温暖的房间，急速的温度变化，宫安沫不禁咳嗽起来。

虽然从确诊不过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她却知道自己的身体以可感知的速度在走下坡路。

周五的时间请了一天假没去学校，只是去医院一趟，却觉得疲乏异常，宫安沫简单洗漱，换了睡衣钻到被窝了，很少白天睡觉的她，一沾到枕头就沉沉睡去。

直到外界的声响把她吵醒，收起心神，确认有人在敲门。

宫安沫起床，在睡衣外套了一件厚拉链卫衣。

“蓉蓉姐。”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方颖蓉站在门外，“吃晚饭了吗？”

已经到晚上了吗，宫安沫稍显迷糊地看向窗外夜幕确已降临，“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