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竹签子随着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摔落在地。

明明心中已经揣度到了几分，可听眼前的蓝眸少年说出来，心中还是一震……偏偏他的神色又如此平静，就像是在叙述昨晚的晚餐一般，不着一丝波澜。

身是选民，却有能力独自购置房屋，在外一人工作，回家又独自居住……眼前十九岁的少年的自立令他惊叹。

林语棠呆愣愣地盯着他，只不说话。

他之前就想，为何许木鲸同样是选民，自己只是匆匆来往一瞥，他却在这梦中做好了这么多事情，现在明白了，他也许永远留在了这里！

死，如此沉甸甸的字，却轻飘飘地穿越食物的甜香，在耳中炸响。

林语棠意识到自己面对着的，或许可以说是一个死人……而他的意识保留下来，平静而温和地叙述着这一切。

风急天高，忽然之间晴朗的夜空被厚重的乌云遮盖，仿佛造物主也为面前神色无异的少年而叹息一般。

气压变得很低，空气好像也凝滞起来。

许木鲸笑着耸耸肩，提起在夜市扫荡来的一大堆美食，道，“要下雨了。

我还要去教堂取些东西，顺路送你回去吧。”

虽说和许木鲸没有见过几面，但他身上的气息意外地并不引发他的排斥。

林语棠没多想，只当他也要散散心，点头应了。

“嗯，走吧。”

两人换了一条路走。

林语棠快步跟着他，却看到远处没了楼房商铺遮挡突然显现出来的连片高大尖顶，无比气派，也许是什么神家宫殿一类？之前因为众生教堂高耸，周围又都是成片的建筑，所以没有注意。

他不禁开口问道，那边是什么啊？

“是……春田州立魔法学院。

是洛纳西亚最好的院校之一。”

魔法……学院！

脑海中涌出无数光波互相碰撞的激战场景，还有宽阔神秘的巫师帽和巫师长袍，送信的猫头鹰和古怪的咒语！

他不禁心潮澎湃了一瞬，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

小说和漫画中写的，……毕竟是故事。

自己怕是也只能当在大魔法师经过时，那个投以仰望目光的孩童吧。

“在那里上学的都是些谁啊？”

许木鲸似乎在斟酌言辞，林语棠便继续展开了猜测。

“神族的孩子？富商的儿女？还是说……有特殊的稀有血脉的亚人种？比如说独角兽啊，小精灵啊——唔，我猜可能还有不是亚人也不是人类的！

比如说巨人和矮人？”

“……洛纳西亚没有巨人和矮人。”

他幽深的蓝眸中含了几分笑意，提过自己的死后，本来在夜市中眼底的轻松也尽数散去，替换为一种……平静的悲凉。

他今日换了一副眼镜，镜框似乎更细，便更是衬托得他的眼睛漂亮得摄人心魄，却又深不见底，长长的睫毛一扇，便隐去了情绪。

“只要能力通过测试便能进入，学习魔法……我听闻，学院院长啸春君，只说是为了培养为万世开太平之材，不为盈利，不为威名。”

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好远大的志向。

林语棠问，那学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