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也许睡了一觉的关系，夏油杰早上的精神头看起来不错，虽然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起码不像昨天那样吊着一口气似的，他身上穿的是五条悟的便服，尺码稍微大点儿，松松套着，脑袋的长发一部分被扎成小小的丸子头，一部分披散下来，相比老气横秋的盘星教主，现在这个形象倒显年轻了不少。

至少像个正常人了，五条悟暗自点头。

两人收拾好后，五条悟准备带他去封印室。

出门前，他看了夏油杰一眼，突然抬手把人两边耳垂上的黑色耳钉拔了。

“封印室不给带进金属，这个就交由我保管吧，等你出来我再还你。”

白发男人自顾自把耳钉揣进口袋。

“好，麻烦悟了。”

夏油杰一点儿没有被他的动作惊到，依旧安静地冲他微笑。

没有多余的好奇，也不是故意客套。

五条悟又仔仔细细瞧了他一眼，确认这人的精神状态没啥大问题后，就把人领入薨星宫了。

封印室在薨星宫地下二层，平常都是封印特级咒具或者咒物的，封印大活人倒是头一回。

给夏油杰套上限制咒力的镣铐时，五条悟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

不是他啰嗦，他跟夏油杰绝交十年了，十年前这人披着好学生皮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更别说现在了，五条悟想一晚上实在没想明白夏油杰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他只能尽可能盯紧，防止这家伙脑子又抽了整出什么考验他心脏的大事来。

临走前，夏油杰突然拽住了他。

“你会来看我吗？”

这问题问得实在古怪，但黑发男人无论神态还是语气，都是稀疏平常的模样，五条悟便以为他担心自己接下来的遭遇，耐下心说：“会的，杰，就算我再忙，也不会忘记来看你的。”

幸好，夏油杰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他说不搞事，还真安分了半个月。

但也就半个月。

接到总监部打来的电话时，五条悟还坐在辅助监督赶往任务地点的车上。

接完电话后，他立马就踹开车门直接瞬移到位于东京郊外、建造在海拔1500米以上高地的一幢教堂样式的建筑。

这里就是在诅咒师圈子声名狼藉，高层专门用来审判诅咒师的法庭。

五条悟面色不虞，一边快步往教堂内部走一边问旁边随行的某公职人员：“怎么回事，这才过多久就要审判他了？”

那位年轻的公务员擦着额头上的汗，小跑着赶上五条悟的步伐：“不，您误会了，不是审判夏油…夏油杰，是审判他的女儿们。”

五条悟一下就停住了，扭头直直盯视着他：“他女儿？审判他女儿为什么要带上夏油杰？”

尽管缠着绷带，但六眼自带的威压不是几块布料能兜得住的，可怜的小公务员在发怒的六眼神子的气势下几乎要瑟瑟发抖了：“因为……因为大人们想要夏油杰作为证人出庭指证他女儿的罪行。”

＊

夏油杰作为头号战犯，以及一个前极恶诅咒师，这半个月的表现都太乖了。

相比被逮捕的其他拒绝配合调查和问话的诅咒师，盘星教教主不仅把这些年做下的能见光和不能见光的事抖落得一干二净，还主动交代所有犯罪窝点，某些不法交易证据，甚至名下有哪些财产，毫不犹豫把自己家底连根拔干净了。

但就这么配合了，高层也不会觉得他真幡然悔悟，他们只会认为夏油杰中邪了，或者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要看夏油杰这条疯狗是不是真被驯服，得拿他在乎的人开刀。

这事他们做得熟。

于是就有了把夏油杰带到审判枷场姐妹现场这一幕。

男人披着长发，两个消瘦的手腕铐着一对银色精钢手铐，他脚踝上戴着能封印咒力的脚环式咒具，普普通通的白色兜帽卫衣和黑色长裤套身上，使得他看上去十分无害。

法庭是阶梯式的设计，夏油杰站在最下方的证人席，他左边就是枷场姐妹，周围是一圈高高在上穿着工整法官袍的人。

粗略一看，光是法官和陪审员都有十几个了，足见高层对这场审判的重视。

或者说，对夏油杰的重视。

两个女孩一开始还紧紧靠在一起，看见他来了之后神情很明显地放松下来，眼巴巴看着他，小声而信赖地喊“夏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