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就是了。”

师青玄跪在他脚边，在哭、也在乞求，看起来那么可怜。

在他没有回答的时间里，师青玄自作聪明地琢磨出一个答案来。

总之，当师青玄再度捡起地上那一柄又重又锈的刀，贺玄紧张起来，他没有动，只是将双眼牢牢黏在了师青玄的身上。

如果他仍要去死，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贺玄几乎有些惶恐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题显然已经超纲，就算是在他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里，他也并非是自刎而死。

当然，他知道，如果一个人一定要死，没人能拦他。

所以他只是在尝试把题目解出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他不想让他死，但也不想让他好。

所幸，师青玄没有自刎，他举着刀柄，先是很快重重砸了几下自己的膝盖骨。

血肉横飞、恶心至极，看得贺玄胸口闷。

不过，说不出什么心理，虽然他并不愿意看见这样一幕，他并没有阻止他。

非要说起来，就连他这条命，也是他欠着他的。

他旁观着，心里有股莫名的冷漠让他一定要这样做——它让他一定要看他痛苦，却什么也不做。

师青玄当真是天生娇贵命，笨拙地拿着那刀，他做这种事正就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做得很烂，但是他又实在有一股劲，支撑着他一定要做。

直到他弄坏自己腿、又弄坏自己的胳膊。

在他七零八碎爬着到贺玄全家的骨灰面前磕头的时候，贺玄突然道：“你不用磕。”

是啊，对不起他们的又不是他。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们。

于是师青玄又磕磕绊绊地爬到贺玄腿边上，麻木地用头撞地，不断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那股冷漠在此时遇到了一股劲敌，贺玄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这两个让他烦死了的鬼东西就在他的心里舞刀弄枪，把他打得心口生疼。

起先，在冷漠还占上风的时候，贺玄插着双臂、下定决心不要理睬师青玄。

可它们打了很久，直到师青玄忽然倒了下去的时候，他心里的冷漠又突然落了下风。

真是不好的迹象。

贺玄只得受占了上风的情绪影响，莫名其妙、也情非得已地把他捡起来，随后，没有很认真地把他抱在怀里，将他抬去治疗。

走着走着，他瞧着师青玄的脸，突然走神地想：如果师青玄当初听了自已的劝告，没去东海，现在会是如何？首先，他会趁着这个天劫杀了师无渡，这是必须的，其次，他认为，让师青玄继续当他的风师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已经把自己要做的都已经做了，师青玄没有法力，就算他真要死乞白赖地赖在上天庭，信徒流失，他也撑不了多久。

总之，贺玄皱着眉想，总之不至于弄成现在这幅鲜血淋漓、要死要活的模样。

话说，那到时师青玄没有法力、师无渡又死了，没人照应他怎么办？马上，他又否决了自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明仪如何能对他坐视不理？

又走了两步，贺玄突然知道那股怜悯是从哪儿来的了，是从他心里，有一处被师青玄称为“明仪”

的角落里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