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崔仪身板一倾，头一回见周澍回答如此不正经，怀疑自己耳背听差了，忙侧过头问谢舟：“是我听差了还是变天了？”

谢舟说道：“你没听差，也没变天。”

崔仪不可思议地说道：“子熠的天变了，以前的你身处眼下场合，一定是板着脸疾步而走，现在竟然面不改色，在这吃酒还看人家女娘跳舞，子熠，你最近是否有何事烦心啊？说出来我们一起为你排忧解难。”

周澍叹口气，无奈说道：“我的确是来吃酒的，也的确是来看招牌的。”

谢舟支起身子，说道：“是为了案子吧？”

见周澍点头，崔仪明了，松了口气说道：“这明月楼的招牌换了好几人，半月前换了云鹤娘子，不过你特意来看招牌作何？难不成这其中出了命案？”

周澍没有答复，只默默喝了杯酒。

崔仪猜测道：“我虽不常来明月楼，但也知晓几位招牌，从半年前起就开始更换招牌，望秋、柳夏，到如今的云鹤，你这么一提，说来也怪，新招牌一出，旧招牌便未露过面，按理说以望秋和柳夏的舞技仰慕者众多，不在明月楼，也该出现在京城才对，可掌柜却说她们早已离开京城，所以子熠，你是猜想她们已经遇害了？”

孙九叶听得入神，这些她从未想过，他只是来找吴从江的线索，如今看来明月楼十分可疑。

周澍放下酒杯，说道：“她们遇害与否我不知晓

，我来此也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崔仪问道：“那你是为何而来？”

周澍说道：“我说过，我是为了喝酒而来，顺便看看招牌。”

“仅此而已？”

见周澍点头，崔仪看向舞姬散去的高台，嘟囔道：“云鹤有何可看的？舞技虽好却不及胡姬多变，罢了，你要看这招牌那便看吧。”

说罢，理了理衣袖，对谢舟说道：“今日酒也吃了，小娘子也见了，咱走吧，别打扰周少卿欣赏招牌了。”

谢舟从桌上拿了个点心，吃了一口，对孙九叶说道：“明月楼的点心不及望乡楼，改日得了空闲给你送一盒去。”

二人离去后，孙九叶才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酒壶里的桂花酿已经见底，正当她打算去拿百花藏时，周澍却起身，说道：“酒已吃完，姑娘可要一起走？”

孙九叶本要拒绝，自己来此的目的本是要寻找吴从江遗留的线索，但不知是吃酒吃糊涂了还是怎么，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索性和他一起出去。

二人一路无言，孙九叶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琢磨不透，今日这一番算试探吗？试探她作何？因为那幅画露了破绽，乌水的画金贵着，若她不说，他想必也会查到，只是未必知晓那是乌水的东西罢了，把画告诉他也是希望借他找到那人的消息，可是眼下没消息，权衡之下告诉他为妥，那今日又试探作何？

周澍见她低头思索，一路上愁眉不

展，直到回了院落，周澍说道：“不知孙姑娘可方便，我有要事与姑娘相商。”

孙九叶闻了闻衣袖，说道：“方便，就是这身衣裳上酒味太重，待我换身衣裳就去。”

孙九叶将衣袖拽紧了，眼下终于要质问了，她该如何作答？以她的伎俩能骗得过堂堂大理寺少卿吗？

秋风阁的大门敞开着，孙九叶提了口气，敲门进去。

周澍换了一身衣裳坐在桌案旁，见孙九叶前来，放下手中的书卷，示意她在对面落座，桌案上放着一盏茶，是特意留给孙九叶的醒酒茶。

孙九叶问道：“不知周少卿要与卑职商量何事？”

周澍说道：“不急，姑娘先将醒酒茶喝了。”

孙九叶端着茶盏一饮而尽，放下时心下忐忑，这下就不能以醉酒装糊涂糊弄过去了。

周澍说道：“自姑娘入职大理寺以来，我便鲜少有机会与姑娘交心，有些事须得同姑娘说清楚。”

孙九叶笑道：“我当何事，少卿大人公务繁忙，何必与我小小画师交心，您的事，卑职还是能理解。”

“有些事必须同姑娘说清楚，”

周澍严肃说道：“我想有件事是周某欺瞒了姑娘，当初劝姑娘入大理寺，其实我亦有私心，姑娘号称鬼笔，我自然也了解了当年那位神笔。”

孙九叶不由拽着衣摆，果然还是为了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