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九叶见周澍依旧站在一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是她任职的第一幅画，平日给生人死人作画那是信手拈来，头一遭给虚无缥缈的东西作画，下笔犹豫，画出的成果也没得到回应，郁闷地喝了口水，只得继续下笔。

老郑描述道：“这第二个鬼影穿着白色的衣裳，从树上飞过去，一眨眼就没影了，要是让我说出个大概，我也说不明白。”

孙九叶见老郑有些着急，安慰他道：“无事，老先生只管说您看见的就行，他可还是高高瘦瘦的？可有看见他的眼睛？”

老郑耐心仔细一想，“他不高也不瘦，穿着白色的长袍，衣裳飘着，就感觉没骨头一样，我没看见他的眼睛，但我听见他叫唤了，就像鬼在呜咽哭喊。”

孙九叶没有犹豫就下笔，这一回画出的画像让老郑无错可挑，上面的鬼影在月光下渗白，披散的头发被大风吹得四散，此外在风的摧残下，整个鬼影形若无骨，只有衣摆在风中凌乱。

周澍从画中看出端倪，“这不是人。”

老郑说道：“老朽亲眼所见，鬼影自然不是人。”

“也不是鬼。”

周澍的话让老郑疑惑，转而一想，赶紧朝周澍赔礼，就要把头磕在地上，“老朽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少卿之意。”

周澍将老郑扶起，平静说道：“老先生言重了，我言下之意并非老先生欺瞒，而是说老先生所见的鬼

影并不是鬼。”

老郑这才松口气，画像是按照他的描述画的，也是他亲口确认的，眼下不是画像的问题就好。

孙九叶说道：“这画上的不是鬼，只不过是一件衣裳，一顶假发和一个假头而已，总而言之，您昨晚见到的是套着衣裳的假人。”

许多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喜笑颜开，赶紧附和：“我就说这世上没有鬼，你们还非不信我，眼下相信了，鬼不过是人造出的假象而已。”

陆空的眼神没能威慑住他，老郑也对自己所见到的产生怀疑。

孙九叶说道：“我这些年见多了以鬼神作祟的名义恐吓勒索的，他们将绳子一端绑在假人上，另一端穿过树杈，用力一拉，假人就像鬼一样飞出去，不知情者就会以为见鬼，自觉落入圈套，老先生，这一回您也落入圈套了。”

孙九叶这么一解释，老郑想通之后察觉当真是这么个理，当即悔恨地拍着大腿，“我守的是城隍庙，没想到竟也将假人看作鬼。”

老郑所见到的并非鬼影，因为天色昏暗，即便有月色也很难看清，加上鬼节的阴冷氛围，老郑看错也无可非议。

接着是妇人，妇人挎着篮子走到书案前，神色有些慌乱。

孙九叶让她坐下，安慰她道：“别紧张，只需说出你看到的就行。”

妇人颤巍巍坐下，神色丝毫没有放松。

孙九叶见她发髻上的头巾松动，额边有些碎发散

下，一张脸因为害怕而有些发白，尽管坐下也盯着手上的篮子。

她绞着撕裂的衣袖，缓缓说道：“民妇，民妇不敢欺瞒，昨晚我见到那人……那鬼是黢黑的，披着头发在天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