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气逼人，特别是鬼节前夕，像是为了鬼节做准备，所有的风都在蓄力，时不时蓄力过满，吹出的风如同鬼节前的狂欢，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新安城外云来客栈汇集了四面的寒风，风打在窗户上就像有人在窗外敲打一样，尽管客栈平常热闹，但在今天也不得不冷清下来，客人都紧闭门窗，早早地熄灯休息，还没到半晚就只剩下一盏孤灯。

孙九叶坐在桌案前，看着跳动的灯光无心睡眠，在睡觉之前她还得作一幅画。

月光把门外的影子映在门上，房门打开又迅速关上，来人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灰衣，衣裳有些发旧却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

没等孙九叶开口，来人问：“你就是鬼笔？”

孙九叶没有慌张，示意来人在对面坐下，“如假包换，阁下既然是来画像的，不如坦诚相见。”

来人没有拿下脸上的布，警惕地打量孙九叶，“你当真能画死人像？”

“若是你画，那便不能。”

“为何？”

“原因有二，一来明日便是鬼节，我有个规矩，鬼节前后不作画，二来……”

孙九叶毫不示弱地盯着他，“阁下生而未生，死而未死，我不为半死不活的人作画。”

来人从腰间拔出刀来抵上孙九叶脖颈，“好一个巧言善辩的黄毛丫头，他们都说你能将白骨画生，今日一见，不过是个信口雌黄的小丫头罢了。”

孙九叶没有闪躲，直直地坐着，依旧提笔作画，“随你怎么说，我说你半死不活不是说说而已，你这张脸该死了，你的人还活着，这不是半死不活是什么？”

来人下意识摸了这张脸，惊异地看着孙九叶，“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九叶咳了两声，双手环胸，“我这是何意，你还不明白？意思是阁下这张脸不属于你。”

话音刚落，从黑暗中走出个人来，身形高挑，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出那人面容俊俏，他悄无声息地走出来，让蒙面男人心头一紧。

蒙面男人蹭起身，手上的刀离孙九叶的脖子更近了，眼睛紧盯着男人，这张脸他曾经见过，“大理寺少卿周澍？”

周澍拂了拂衣袍，面容温和，“依照《大義律》以兵刃伤人者，杖一百。”

蒙面男人意识到自己中计，打翻桌案，就要将孙九叶挟持，谁料一把刀向他飞过来，他为了躲闪，一下子将刀撤离了孙九叶的脖颈，再反应过来时，一把刀已经横在自己脖子上，抬头正对上一道冰冷的目光，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周澍将孙九叶扶起来，看她脖子上没有伤口才放心。

孙九叶把衣裳上的灰尘拍掉，看着衣摆上一大块墨渍，心痛地擦了又擦，对周澍道：“周少卿，这次算你欠我的人情，这件衣裳我才买不久，你可得赔我。”

这件衣裳依旧是白日穿的胡服，要说新买也

算不上，周澍想也没想就答应她，孙九叶暗自赞叹，也就是有钱人花钱才不动眼皮。

蒙面人此刻已经被护卫五花大绑，脸上的黑巾也被拿了下来，露出一张胡人模样满脸胡子的脸，这张脸正是白日西市的顾晓峰。

周澍站在他面前，尽数说出他的罪行：“西市九河香铺伙计顾晓峰杀人弃尸，犯《大義律》谋杀罪及残害死尸罪，你可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