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只有文奶奶在做香，不是香料，是那种祭祀或者上坟用的可燃烧的香。

以前农村里没有成品可卖，都是农民自己做的。

文爷爷是篾匠，负责把竹子劈得细细的。

文奶奶就专业做香，一头裹上树皮草料的粉末，然后风干，再把另一头染上暗淡一点的玫红色，香就做好了，做好之后每逢赶集就去售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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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上一世做了一辈子的香，好像人生中只有这一件事值得认真对待一样。

地里的活儿抽空去的，吃饭穿衣更是稀里糊涂的对付着，对家里的孩子也不是很上心，文从胜在外面跑了五年没有回家，他们俩也没有什么担忧的反应。

文小满记得他们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就是上一世父亲文从胜意外去世的时候，爷爷听到消息当时就卧床不起，而奶奶整个人崩溃极了，扶着灵柩骂天骂地。

骂老天爷不长眼，把他这么好的大儿子收回去了，骂杨秋芝不会持家才让文从胜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赚钱，还骂当时怎么没把文小满过继出去，骂着骂着火力就转移到了文小满身上。

说她是午时出生的，本是男娃的八字结果却是个女娃，自己压不住，就把报应转移到自己亲爹身上去了。

还骂文小满在父亲去世那年的大年初一来祖屋拜年的时候摆脸色，叫祖宗不喜欢了。

越说越难听，还是同宗的大爷爷呵止了才没继续说下去。

文爷爷子息缘并不深厚，就只得文从胜文从德两兄弟并小妹文从蓉三个孩子，在当时家家恨不得五六七八个的社会环境里还算是少见的。

文爷爷文奶奶很希望长房有长孙，但事与愿违，文从胜只得两女，他也还算是有良心，并不打算离婚再生。

老二文从德倒是生了一个儿子，比文小满大一点，叫文小伟，孙辈就这一个独苗，看得很是娇重。

小妹文从蓉身体不是很好，也就只生一女，不过作为唯一的外孙女，表妹李静雯也还算得宠。

每次过年的时候，压岁钱说是一人一份，但是里面的金额却是不一样的。

长房长孙文慧敏，唯一男丁文小伟，还有唯一外孙李静雯都有拿十块压岁钱的名头，只有文小满，没有任何讨喜的理由。

所以她的红包里往往只有两块。

姐姐文慧敏心疼妹妹，会偷偷塞几块钱给文小满补上，好叫妹妹没有那么难过。

看到大儿文从胜进了堂屋，文奶奶也没有很惊喜的反应，说了一句“回来了啊”

就接着给香染色去了。

文从胜又走进一些，“嗯，回来了，你身体还好吧？爹呢？”

“你爹山上背竹子去了，昨天没有背完，今天还有一回，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文奶奶一边娴熟地揉搓着手里的香，一边回道。

正说着，文爷爷背着竹子回来了，文从胜赶紧走上前去要接背篓，文爷爷摆摆手，“不要接，你来了就进火坑屋里烤火去。”

说着，肩上的背篓往边上一倾斜，竹子就骨碌碌滚到了地上，用围在脖子上的帕子擦了把汗。

火坑里一直烧着火，但是文爷爷奶奶舍不得放粗柴干柴，就放了些苞米杆子和山上耙的树枝松针，烟熏火燎的，用来熏腊肉。

文从胜忍着烟熏出来的眼泪，和文爷爷文奶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体己话儿。

杨秋芝被熏得实在在这个房间里坐不住了，起身去隔壁二叔家帮厨去了。

文慧敏则领着妹妹文小满到文小伟这边看电视来了，这边烧的是煤球炉子，上面盖张桌子，再铺一床厚被子，除了有些呛，别提有多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