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也觉自己在榻上坐了许久，再不挪个地方，只怕后背的衣衫要被汗水浸透了。

犬山见主子满头大汗的，以为是那药十分管用，心下高兴极了。

可萧珩起身走了两圈，就到了书房。

书房还点着蜡烛，与日光混在一起，头一次叫他感到烦躁。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这药解表发汗，叫他浑身发热。

犬山注意到主子的动作，见萧珩的后背的衣物隐隐可见汗渍。

“陛下，去洗尘轩沐浴随后换身衣衫吧。

奴才瞧着您后背的衣衫都贴了背了。”

萧珩想了一想，浑身的确黏黏糊糊的不像样，便也放下了批折子的想法，去洗尘轩沐浴。

萧珩站在池边，犬山小心翼翼地替他剥离上衣，从承德殿到洗尘轩的距离那衣衫竟真的湿透了，待他将汗津津的外袍掸在屏风上，回过头要去替萧珩解里衣时，萧珩却早已耐不住热脱了。

精壮的后背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

无论时隔多久，犬山看到他身上的这些伤还是会觉得胆战心惊。

萧珩却不以为意。

龙椅、军功、但凡是位高权重之人，谁不是踩着千千万万把枯骨上位，他只是一些伤而已。

至少没要了他的命，不是吗？

这浴池宽敞，四边对角各有一只鎏金的龙头吐水，池面水汽氤氲，他将身躯浸没在里面，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肌肤，萧珩只觉得浑身舒坦。

“萧伫那边如何？”

他闭着眼靠在浴池边上，整

个眉眼都被水汽沾得湿漉漉的。

犬山半跪在浴池边，先帝在时这浴池的规矩是要给主子捏肩梳发的。

“百川君尚未来信，派出去的天戍卫也暂时没来得及回信。”

“再派一支去边城。”

先帝薨逝后，四皇子一党手里的庄子多成了无主之地，自然也就被萧珩全收进了皇家。

天戍卫起先人不多，都在京郊里四处藏匿。

但萧珩登基以后，从各地各军营中暗自选拔，羽翼逐渐扩大，便在各州的庄子里养着。

唯有边城苦寒且是重兵把守之地，他的天戍卫尚未来得及扎进。

犬山点头。

如今百川君在亲自追查陆冲，他们的天戍卫不但要协助抓捕，还要同事盯紧陈崇献与左丞。

“边城没什么庄子，可以让咱们的人扮成货郎和壮士，一面安插进临远军里，一面在边城内打探方向。”

青女事发，萧谏还活着，那左丞必然活想方设法地跟他的好外孙联系。

边城的临远军是熙宁大将军一手养起，忠正之辈必然不少，可再坚固的城墙谁又能保证里面没有一只即将孵化的白蚁呢。

熙宁大将军死于围困，左都尉被马上斩首，对于武将而言，马革裹尸是常事。

但他们辛勤习武、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应该堂堂正正酣畅淋漓地死去，而不是被亲近之人猜忌、暗算，不明不白地成了刀下冤魂，萧珩不想再看着任何一个忠臣死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