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容坐在梳妆台前任一个叫素娥的婢子梳头，铜镜中美人墨发披垂，正合着眼睛闭目养神。

素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娘娘，要先用篦子篦头发，再上梅花头油，将睡得毛躁的头发都给理顺溜了，才便盘发。

“青女呢？”

贵妃声若玉碎，清冽至极。

素娥立刻恭恭敬敬回答：“青女姐姐去替娘娘上御前送羹汤去了。”

是了，这几日皇帝身子又不安乐，听犬山说是头疾犯了，头疼得厉害，前阵子她倒是叫青女去送了汤药。

最近事忙她忘了这回事，青女倒是懂她。

素娥如实说完，她今天要为娘娘梳个云髻。

正盘着发，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青女回来，素娥福了福身。

青女见娘娘合着一双眼闭目养神，将搁置在高柜里的簪匣子拿下放在镜前。

“其实娘娘大可不必起这样早，这时候还早着呢，可再休息会。”

宫里没有太后，也没有中宫皇后，陈春容便不必晨起请安。

可她不乐意，每日都是按时按点起，先洗漱了在榻上摁着小几写会字看会书，再叫人来梳头。

陈春容从镜中抬眼看了青女一眼，并不选簪什么簪子。

反而问起青女来：“依你看，本宫今日该簪什么簪？”

青女虽是琼华宫的掌事宫女，可并不擅长梳头，一双手粗糙得很，陈春容还记得第一次叫她给自己梳头发，那一掌的茧子将她的头发勾起来不少。

“奴婢认为此簪，通体碧玉

连环，颜色上好，正配娘娘那身天青滚雪细纱的衫子。”

碧玉连环簪颜色清浅，玉环焕然天成，是陛下登基赏赐下来的。

陈春容不置可否。

“这上面的玉环像不像一只小钱。”

陈春容捻着那根簪子。

素娥还在挽头发，青女附和：“正是呢，方才倪万珍还来问奴婢咱们宫里的月钱是多少呢。

奴婢说一月一两，万珍面子上高兴得压都压不住。”

青女至此也没跟她这个主子提起去御前送药的事，好像是吃准了她不会生气般。

陈春容面子上还是笑，直到听见青女有意无意地这样提起倪万珍来，才真心笑了两声。

“新来的丫头爱钱，这是好事，进了琼华宫本宫难道还能亏待了不成。

本宫记得，过几日是上巳，你吩咐着叫她们好好准备着，做好的都有赏钱。”

“是。”

镜中乌黑的发丝绕成环髻，用嵌了双排珍珠的小排钗绕着，陈春容将碧玉连环簪插进发间，装点恰到好处。

承光殿。

犬山跪在书桌前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抬头。

萧珩皱着眉，桌子上的那条长纸条被他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上面的回答和他问百川君的话是完全搭不上边。

“朕再问你一次，昨夜百川雀真的没在宣眺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