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妍恍惚中仔细回想，刚才那句并非幻听，她真的说出来了，从看到他手机里那不足四位数的余额，她就觉得自己应该远离他了。

她不知道他会疯狂到什么地步，连一点退路也不给自己留。

她不知道刚才请她吃晚饭时，他表面上很平静，背后会怎样为这点余额焦虑。

她不知道他要是遇到了难处，会去找谁借钱渡过难关，反正肯定不会来找她。

她也不知道等他考完试，暑假又准备去哪儿把钱赚回来。

梁妍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说，既然他永远不说，那只能由她来下决定，结束这段让双方都感到压力的关系。

“我没开玩笑。”

她认真地看着他，“我想跟你谈得轻松一点，但现在我们两个都弄得那么心累，还要谈什么呢？”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都可以说出来，我现在就听你的改。”

程易握着她绵软无骨的手，圈着她的腰轻声恳求，“但是妍妍，你不要说分手。”

“不是让你改正的问题，是我们之间的确有差距，其实我不是很了解你，你也不是很了解我。”

梁妍从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抵在腰间的手臂上，“我希望分开之后，你能冷静一下。”

程易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微哽：“我不同意分手。”

“这只是一个通知，并不是要征得你同意。”

她没带感情地说着，似乎已经认定这是结局。

程易被当头一棒，他不知道该看哪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起身坐在她的边上，双手环住她的腰抱紧，想要确定她还在自己怀里的感觉，可怀里的人却不像往常般给予他回应，平静地让他害怕。

他从她前面看她，看出她眼底并非决绝：“你嘴上说分手，但心里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程易认为是她没否认，他攥着这一丝希望，继续说：“你说过你希望我喜欢你，所以你也想喜欢我，那我们就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只谈喜欢好不好？”

“现在我不想喜欢你了。”

她果断回绝他，“你也别喜欢我了。”

程易浑身僵住不动，紧紧盯着她的脸，想从中找出一点破绽，结果他欺骗不了自己，眼中的希望黯淡下去。

他松开她无助地问：“为什么，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她的清醒与理智将他推得更远：“喜欢过就够了，不一定要一直喜欢。”

原来停止喜欢可以是一瞬间的事，当他还在想着遥远的以后，身边的人却说到此为止。

他忽然觉得过去的一切都是稀里糊涂的假象：“那你当时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感动吗？还是因为愧疚？那时候你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

梁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问题不出在这儿，回答了也无济于事，她放弃了补救的念头，干脆默认。

程易见她没反应，心凉了一大截，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也不怕触碰心底那根刺，认命道：“我知道，你不够喜欢我，因为你心里喜欢的人一直是他。”

梁妍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和我在一起，也是觉得我像他吧，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喜欢他是理所当然的，我敏感别扭还没有正当的身份，一开始就让你瞧不起，怎么可能比得上他，所以你只能喜欢我一时，终究没有办法把我当成他。”

“你手机里永远有他分享的音乐，你为了他喜欢的歌手半夜去看演唱会，你为他拒绝了向你表白的男生，看见他跟她女朋友在一起时你吃醋不高兴，你总是时刻关注他的动态，甚至他去伦敦玩你也要看那儿的天气，你心里还存着想跟他在一起的希望，所以一直没告诉他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他眼眶微微泛红，艰难地滚了下喉结，最后说：“你肯定也知道，年初的时候他就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