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已经到了春节，黄门关内最后一批枪炮军火已经全都上了破烂不堪的城墙。

凌安之、凌云、凌霄、雁南飞昨晚根本没睡，将黄门关所有的军备清点完毕，全部士兵还能动全在死守。

无情的东方启明星刚刚升起，天色还未放亮，半弦月当空高挂，月光如水罩在三军将士的铠甲上，凌安之倚着城墙边上打空了连弩极目远眺——

昆仑山和神女峰山顶常年覆盖着皑皑白雪，说不出的清冷高洁，仿佛山下亘古以来的兵祸匪患都与这山河无关。

一代代的尸骨埋在山下，如果不是草木吸收了或忠臣或贼子的鲜血长的更加繁盛，那这自古以来的兵祸仿佛都没存在过。

万里河山不与任何人结缘或者结仇，夺来抢去的只不过人们这三分意气罢了。

江山代代无穷已，一代新人换旧人。

不过旧人去了黄泉，新人活着就要争夺，成王败寇，入局了就有输赢。

凌安之站在城墙上，看远处回纥骑兵将一根巨大的削尖树木上装上八个轮子，足有百名塞外好汉举着实木巨盾防止冷箭，正推着向城下蠕动，他们是想把大树当攻城锤用了，缓慢且坚定，一尺又一尺，一米又一米。

黄门关上的箭不多了，炮也快哑了。

几支点火的弩箭远程射在了盾牌上，可回纥敌兵想出新主意防着这手，在盾牌上包上从死马上扒下来的湿皮，箭射上去就灭了。

凌安之恨得牙根痒痒，等他娘的这根烂木头走近了不用仅剩的几根滚木捶扁他们！

到时候他亲自放滚木，绝对不会浪费。

他伸出左右，远远将攻城锤捏在修长的食指和拇指之间，模拟狠狠一捏，这样就能把他们全捏死就好了。

却听身后“噗嗤”

一声笑，低沉熟悉，凌霄的声音。

他先侧头，和凌云目光在空中碰上了，二哥眼中是他常见的毅然决然，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1]已经如此，没有时间悲伤，身殉于此，也不枉凌家世代忠良的名声了。

凌安之又回头去看凌霄，看凌霄一双眼也盯在他身上，凌霄棕色眼睛里的光彩就没散过，一直显得淡定从容，看起来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估计用不到晚上他们就全都埋尸城下了。

“怕不怕？”

凌安之先摸了摸凌霄的后脑，滑下去扶住了凌霄的肩膀。

凌霄先是一怔，之后马上笑了笑，一伸手捉住了他的手，在肩膀上紧紧捏了捏：“两军阵前，谁怕死谁先死。”

“也是，”

凌安之马上故态萌发，拨开额前碎发，显得不正经起来：“黄泉路上太拥挤了，估计和回纥的狗贼在黄泉路上还要继续打仗。”

正在这闹腾，突然之间，关下的士兵大声呼喊：“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

先是一两个声音，转瞬间关下已经喊成了一片。

“啥？！”

城墙上的将士们面面相觑，这边都准备以身殉国了，援军怎么还来了？来的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一个传令兵飞奔到了城墙下，冲着城墙上喊道：“少帅，将军，援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