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

甘棠望着自从顾家出来后，眼神直勾勾盯着车窗的顾雪臣，将手里方才华阳县主硬塞给她的粽子递给他，“舍不得我也不会代替大人去同他们过端午节。”

从顾家搬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从今往后，她吃的每一顿饭，都要叫自己觉得是在享用美食，而不是在受罪。

她亦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为了叫顾雪臣高兴，而做出一些叫她自己不高兴的事儿。

所以哪怕她如今顶着顾雪臣的皮囊，也不会同顾家人有所交集。

顾雪臣一言不发地剥粽子。

红豆与糯米的甜香弥漫着算不上宽敞的马车。

他将剥好的粽子递给她，“饿吗？吃一口？”

晌午早就过了，甘棠自然饿。

可她摇头拒绝，“不爱吃。”

其实她挺喜欢吃的，可想到包粽子的人就吃不下。

他并没有勉强她，小口小口咬着粽子。

甘棠觑了他数眼，见他眼圈微微泛着红，匀了胭脂的眼角犹如凝结了一滴泪。

怪可怜的。

可怜也没用！

“要怪只能怪大人自己！”

她硬着心肠在他心上插刀，“现在后悔了吧？”

都和离了还非要追过来做什么，若不是他非要追到寺庙欺负她，他们就不会互换，他也就不至于闹到有家不能回的地步！

“我没有后悔，”

他解释，“我只是想起我阿娘第一回包粽子的情景来。”

“我阿娘打小没有入过厨房，第一次入厨房，是因为有一年过端午节，我同她说，我很羡慕秦蓁，她的母亲什么都会做，就连端午节的粽子都是自己包的。”

“我问她会不会包粽子，她说当然会啊，阿娘没有什么不会的。

第二天饭桌上果然出现了粽子，可她的手上也出现了好多被粽叶划出来的细微伤口。”

“后来我才知道，我阿娘根本就不会包粽子，她特地将祭酒夫人请到家中，学了一日才学会。”

“我幼时，总觉得我阿娘无所不能，比我爹厉害多了。”

“我知道我阿娘待你不好，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这些，我，可我不知找谁说。”

他一边吃着粽子，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甘棠上一回见他这样难过还是在孩子没了的时候，一向话少的男人握着她的手东拉西扯，说到最后，把脸颊贴在她小腹上，哑声道：“都怪我，早知我就将差事推了。”

她沉默片刻，道：“等宝宝再大些的时候，咱们换回来，大人就可回家了。”

她爹续弦后，她就跟他离了心，即便如此，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要回家，更何况被所有人宠爱着长大的顾雪臣。

他摇摇头，把手里的粽子递到她嘴边，“你尝一口。”

甘棠勉为其难地张开嘴，随即皱眉，“怎是咸的，里面不是放了豆沙红枣吗？”

“我只说她会包粽子，又没说她做得很好吃。”

他难得笑了，“她时常将糖当作盐。”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瞪他一眼，想要吐出来，又觉得不好，只得咽了下去。

他将剩余的粽子吃完，拿帕子湿了水，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问：“从前你在家时是怎么过端午节的？”

“吃粽子，看龙舟。”

甘棠托腮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街景。

“我阿娘包的蛋黄火腿粽子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