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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年负责今夜西坤宫一带的宫城巡防,事发时他领着执刀兵士路过,与太后所居殿室仅一院之隔,夜色中忽闻宫女内侍奔走急呼——“速速来人!
救驾!”
他面色一凛,带人纵身跃上青瓦翻墙而过,雨歇不久,乌合靴踩踏之处溅起了瓦上的积水,袍角也被污湿。
校尉落后半步,吁吹了三声鸟哨,便听得天际之间飞禽唳鸣,一只全身铺满黑色羽毛的猎隼盘旋落下,歇在呼唤之人的臂甲。
他只需将借代密语的木牌绑在猎隼脚边,不过羽翅收展的功夫,太后遇刺的消息即达天听,这可比普通人力要快得多。
历朝历代都有豢养猎隼的传统,但隼是颇具野性的北境猛禽,猎兔扑蛇,有时还会伤人,没那么好驯化。
故而只养隼并不够,还得养驯隼师,其用资之巨,到朝廷衰末时往往不堪支付。
校尉抬了抬胳膊,猎隼朝着两仪殿方向飞去,动作敏捷,鸣叫有力,好像初初成年。
其实长安城现存的这数十猎隼百余年前便栖息宫墙了,它们没有呼吸,无须吃喝,自然也不会衰老,是一劳永逸的机关偃甲兽。
可惜,偃家的人已经造不出此等精巧灵性之物了,如今掌舵的偃十三上一次名动京城还是大约二十年前,垂髫女童被自己做的机关木鸟啄伤了眼。
猎隼飞走,校尉也不耽搁,掠墙而去。
西坤宫并未乱作一团——依宗年对太后贺氏的了解,也不该乱作一团。
但他实在没想到殿内是这番场景。
贺媞跪坐于席,席又在屏风之后,她的身影落在绢素屏风上,面目是瞧不分明的,散开的头发长得曳地,宫娥掬起三千青丝为她梳理。
“中郎将来了。”
贺媞声音轻柔似缎,又深蕴上位者的凛然慑人。
太后贺氏,月余之前是太皇太后贺氏。
宗年累迁至左卫官拜四品中郎将时,贺媞早已入主中宫,是贞丰帝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所有皇子皇女的母后。
天子九五至尊,但其上还有父母,所以无论位极之人是废帝沈绪还是如今的沈令仪,贺媞都是这座巍峨宫城里最尊贵的女人。
后妃为争夺凤印尔虞我诈的旧事虽然过去多时,但每每月影高楼,宫城檐铃寂寞寥落的声音散落在风中,又会有值宿的奴婢翻动舌根以消遣漫长的夜。
宗年常年在宫墙底下走动,隔三差五听得几耳朵,来龙去脉不敢说,但至少也凑出了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