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容：“练炁之道的基本概念你们应该很清楚，无非是通过修炼增强性和命。

“性者无形之物，命者有形之体，增强这两者便可以做到种种不可思议之事，其终极目标是得道，或者说羽化飞升。

“而我其实对修炼一窍不通，所谓金光三尺，不过是我天生命硬罢了。

“说白了我就是个天生异人，先天真炁是常人的数十倍，精神力也远胜那些异人界的天才。

“如此条件，掌握入门手段自然一日千里。

“即便我什么也不做，只要激活自身真炁便可化为三尺金光。

“这就像用坦克欺负拿枪的小兵，他们连我的防御都破不了，自然不是我的对手。

“师父让我下山本意是想让我看看天下各门各派的手段，增长见识，锻炼心智。

“因为没有稳固的心境，很难控制好自身的力量。

“也是我脑子笨，对术数一窍不通，不然恐怕早就沉沦内景不可自拔了。

“那时我根本不明白师父的心意，只高兴自己有了安身立命之本，有了在乱世中活下去的本钱。

“我灭贼除恶不过是为了满足虚荣心，我襄助义士亦是如此。

“以至于我拜访诸家，击败那些同龄修炼者，甚至是武林名宿，心里只有快感，什么修炼之道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由于所受教育的原因，我为人处事与当时的人极为不同，但碍于我战力强大，又有师父给我兜底，那些异人都不好对我怎么样。

“就是这样，他们心里也是极为不满的，后来他们发现我容颜不老，便给了我一个‘不败顽童’的名号，聊作慰藉。

“按理来说我这种人设，很快就会遭遇滑铁卢，但是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长到我自己都忘了这件事。

“直到……我遇到了成建制的枪炮，那都是我成名二十多年后的事了。”

说到这里，路明非收敛了笑容。

“那天是一个朋友的婚宴，说是朋友，其实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女孩，那时候的人结婚都比较早。

“她是我从某个遭了土匪的村里从水井里拉上来的，我是她唯一的长辈。

“男方是个书香门第，搞新思想的那种，两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我自然乐见其成。

“不料当天婚礼进行到高潮时，门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架起机枪大炮直接攻击。

“一枚炮弹直接落到大堂，虽然我第一时间激发了金光，两人依旧被重伤，余者死伤无数。

“那一刻我觉得心好痛，以前我一直害怕那个世界只是一场梦，所以从来不敢和人深交，那些家族想要给我介绍对象的统统被我推掉。

“可她不一样，她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她叫我大哥……

“炮弹威力超出我预期，护体金光在轰击下震荡不已，那是我第二次觉得自己会死。

“可死亡的恐惧远比不上心痛的感觉，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们夫妻倒在地上，不敢上前。

“最后他们还是死了，就死在我面前。”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人死在我面前，但那是我第一次心那么痛。

“那一刻我心里冒出了无数种情绪，最后我冲出去杀了十三个人，护体金光却在机枪下溃散。

“如果不是之维来救我，我当时就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当地的军阀想要杀鸡儆猴，那只鸡就是那些宣传新思想的人。

“而那些思想……其实源于我，我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影响了她，所以她才会看上那个搞新思想的小伙，所以才会招惹上那个军阀。

“其实那些我早该想到，也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必然会发生。

“可我自欺欺人，我下意识不去想将来会发生的事，我下意识觉得那些与我无关。

“可当他们死的时候我才明白，无论我想与不想，有些事终究会发生，因为当时的天下大势就是这样。

“不过是因为那天死的人是我真正在意的人，所以我才那么心痛，那么愤怒，那么悲伤，那么绝望……那么自责。

“她的死让我直面我自己，让我明白我是个自卑懦弱，而且喜欢逃避的人，我得过且过，所以才埋下这些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