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员名叫李怡芳，今年才二十五，但架不住家里有点关系，所以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营业员，在供销社里的权柄比收购员大多了。

她一上来就奔着收购员去了，板着脸训斥道：“刘金香，你又闹什么！

前几天就有人写信投诉，说你收东西老骂人，你这毛病怎么就不知道改改？”

刘金香被训得愣了一下，不敢相信李怡芳胳膊肘往外拐，反应了一会儿才讪讪地辩解道：“我……我没骂人。”

“你怎么没骂人？”

陶映篱脾气上来了，才不管这个员那个员的，立刻揭穿道：“你一口气骂了两个，路过的人可都听见了，赶紧给我道歉！”

刘金香低着头，斜着眼狠狠剜了陶映篱一眼，察觉到李怡芳还在看着自己，才不情不愿地服软道：“对不住，我脾气急，刚才不应该骂你。”

“他呢？”

这是陆铮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

他的目光落在陶映篱的脸上，动容之余，不免自惭形秽。

他又一次让她看见了他窘迫的样子。

陆铮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颌角也因为紧咬的牙关而绷得紧紧的。

李怡芳看了看陆铮，又看了看陶映篱，心下了然，暗叹这小子不知走得什么运，竟然叫一只金凤凰看在了眼里，于是走上前质问刘金香道：“又是因为什么闹起来的，无缘无故骂人家做什么？”

“收、收农副产品。”

刘金香见李怡芳要细问，终于紧张起来。

“怎么收的？我看看。”

李怡芳把桌子上的筐拽到刘金香面前，让她算价。

刘金香的额头冷汗直冒，硬着头皮给陆铮带来的东西算起了价。

“鸡蛋是一等……八分一个，兔皮……”

“你刚才可不是——”

陶映篱还要追究，却被陆铮一下子拽住了挎包，只得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铮冲她轻轻摇了摇头，陶映篱才满脸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兔子皮也是一等品，一块二一张，还有穿地龙……”

刘金香一笔一笔地算着钱，哪怕心中恨得要死，也不敢再像之前一样仗着职权欺负人，最终只能咬着牙，数出来十二块四毛五分钱，递给了陆铮。

陆铮收了钱，扛着空扁担，低声对陶映篱说道：“跟我来。”

几个女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好当着陆铮的面说什么，只好先跟着李怡芳进了供销社。

陶映篱跟着陆铮走到离供销社远一些的地方站定，陆铮就低着头看向陶映篱，说道：“以后不要再管这些事。”

“你嫌我多管闲事？”

陶映篱的头立刻抬了起来，盯着陆铮，大有他敢说是就没完的架势。

“供销社、粮店、肉铺、邮局的这些人互相都认识，你得罪了她，对你不好。”

陆铮的回答让陶映篱的态度软了下来，嘟着嘴说道：“我才不怕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