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子真乃神人也。

不知不觉，腊月已经过了一半，晋擎势必要在年前带着长姐和外甥回到江中，传出皇室正统已回归的消息，打一打邓家的嚣张气焰。

在晋擎为救出皇后和太子奔波的这段时日，邓家小动作不断，排除异己毫不手软，蚕食鲸吞，不断往外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也不断地往江中靠拢。

晋擎不能在外逗留过久，邓世充最终要对付的，必然就是晋家。

是以，当晋擎听到李璋想要留在容县，在这里养精蓄锐，静待时机，反攻西京的话，晋擎不觉笑了，唇角扬起的一抹弧度。

在李璋眼里，更像是嘲讽。

李璋不禁脑门一热，脱口就道：“舅父在这里藏了不少精兵，又在西京安插了不少人，夺回西京的可能不是没有，舅父为何迟迟不肯动手，还是说，舅父在犹豫什么？”

晋擎面无表情，短短几个字：“我的确在犹豫。”

闻言，李璋一副猜中了的表情，微恼：“这又是为何，难道说，舅父并不想帮我李家收复国土。”

很好，不愧是李家人，随时记着自己的身份。

晋擎望着李璋：“我问你，戎人在西京布置了多少兵力？”

李璋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有不少，很是想了一会，却又不确定道：“约莫大几万人。”

晋擎又是一笑：“你在宫中住的这几年，都说不出戎人到底有多少兵马，若我轻易出兵，前有狼，后有虎，前头还没攻下西京，后面又有邓家之类的宵小偷袭，我这三万的兵如何自保。

容县发展成如今的规模，实属不易，草率出兵，前功尽弃，你又该如何对这里的几万民众一个交代，他们有许多正是西京逃难而来，想要归乡雪耻的心情，只会比你更急迫。”

男人掷地有声的话里，字字珠玑，有种令人心折的说服力，李璋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可脑子蒙了，完全想不出来可以反驳的话。

最终，李璋微微耸肩，气馁地垂下了头。

晋擎站起身，轻拍少年单薄的肩头：“你有这份心，是该夸，西京迟早要收回的，不必你说，我也会做。”

李璋沉默稍许，低低一声：“那么，我父皇，他是不是等不到了。”

这话，他也问过母亲。

母亲叹了口气，叫他不要多想，他父皇未实现的夙愿，会在他身上实现的。

他得不到答案，只能来问晋擎。

晋擎的声音飘忽且悠远：“你父皇有你父皇的宿命，而你，也有你的使命，不管怎样，这天下，终究是你们李家的。”

李璋身形一动，忽而抬起了眼睛，看向晋擎：“舅父会一直帮我的，是不是？”

晋擎垂眸，淡色的唇轻轻逸出两个字：“当然。”

前提也有，他得听话。

不听话的孩子，晋擎也懒得费心。

当然，自己的孩子除外。

两个账本，花了桑柔好几日的工夫，唯恐自己算错，或有遗漏，她又回过头，一笔笔地，算了不止一遍。

最后总结出，晋擎确实生了双慧眼，能识人，即便他不在容县，这里的人也不带偷奸耍滑，每一笔账，都有原由，且加起来的总数，也能对上。

董氏在这方面也有两把刷子，怕女儿累到，陪着她一起，大致刷了一遍账本，她感慨更多：“你说人和人差距怎就这大，跟随晋擎的都是能人良将，不贪不抢的，有大义，有情怀，反观别家，不说远了，只看你大伯父身边，谋士也不少，可一个个的没甚真本事，到了用人的时候，无一人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