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禾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又道：“对。”

她盯着那团逐渐明晰的火色，继续道：

“我刚才就在奇怪，这石室内暗无天日，昼夜不分，平日那些前来探望的亲属又是如何看望他们死去的亲人？难不成都要像我们一样举着个火折子么？这也太出奇了。

如今一见，才知道这停尸房内设置的巧妙之处。”

柳青穆：“何以见得？”

魏禾没答话，而是走上前去。

柳青穆快步跟了上去。

“你瞧。”

魏禾把手放在一个尸体上方，看了一眼柳青穆，而后抬起头，睁着一双眼睛沉默地等待着。

不多时，墙角处果然闪过与方才殊无二致的幽蓝火光，那蓝火似乎是在一条绳索上运行着，沿着直线下滑，且速度愈来愈快。

柳青穆这会看清楚了那火光的真正模样——那蓝火看起来悬空，实则是被一只银碗稳稳地端着挂在一根细绳上的。

只是那细绳黢黑，隐没在了石壁面上，而银碗反光，通体也散发着幽蓝，和那火光融为一体了，肉眼很难看得出来罢。

柳青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那蓝火停在魏禾头顶上方时，终于瞅出了一丝端倪，蹙眉道：“它在感应你的体温。”

魏禾缩回手，道：“不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身边的尸体虔诚地拜了两拜，“冒犯了兄弟。”

柳青穆细长的眸子撇了一眼缸里头泡得胖乎乎的人，实在辨认不出对

方是男是女，对“兄弟”

这个称呼选择沉默。

魏禾走到另一具尸体旁，用方才的方式又引来了一盏灯，面色认真道：“不过，感应我体温的是这条银线。”

她说着，踮起脚尖，抬手勾起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黑丝，“工匠设计时大概在墙内修了某些机关。

通常情况下煤油灯不会亮，只有人——活人来到此处，银线传导了人的体温后，机关才会被牵引，上方的煤油灯沿着细线滑至此处，便能用以照明。

至于这火光的蓝色......”

魏禾歪着头，只能凭着生活经验下了结论，“大概是石室里温度太低，才会呈现幽蓝罢。”

魏禾自顾自地说了好一会，忽然发现身后没了声音。

她奇怪地转头望去，见柳青穆大半张脸埋在阴影下，微微垂下的半侧脸颊显得无比深沉。

魏禾愣了愣，心中忍不住道：又怎么了？

然她终究是没有多问，只是自顾自地去把石室内的灯逐一引过来。

在用体温“招引”

来最后一盏煤油灯时，魏禾看着不断下滑的油灯，兀自叹道：“想不到我们楚国还有如此物品，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可没等她感叹完，身后忽然有东西飞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那尚且在半空中运行的最后一盏灯火。

魏禾被吓得浑身一怔，用以让银线感应温度的右手陡然凝滞。

“啪嗒”

一声，那飞过来的东西随着放灯的银碗一齐摔在地上，咕

噜咕噜地滚了好几圈，撞到了不远处叠放的冰堆上。

魏禾一愣后，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把地上东西捡起。

她转头看了一眼柳青穆，语气带了几分责备，“你丢火折子作甚？”

方才，柳青穆忽然把手中的火折子扔了出去，掉在地上时碰着了表面上淌水的冰块，如今火折子里头也受了潮，定然是不能用了。

柳青穆藏在袖中的手指蜷了蜷。

方才他情急之下来不及劝说魏禾，只能把握在手中的火折子扔过去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