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姝给洛子意喂过药，帮他掖了掖被角，“夜里让安禄子盯紧一些，顺便告诉他，陛下再出意外，父亲也保不住他！”

如珠颔首称是。

阮姝起身走出偏殿，天色刚黑，正南方的天狼星闪着亮光，飞鸟早早还巢，四周静籁无音。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如珠紧跟身后。

阮姝问如珠：“今天早上的杜鹃声是几声？”

如珠答：“回娘娘，是四声，京都一带到了夏粮收割的时候，孙大人敢放下军粮的狠话，是瞅准了京都夏粮的时机。”

“小半年的旱情对夏粮影响不小，好在最紧要的时候下了雨，应该会有不错的收成，只是比不上往年。”

阮姝放缓了脚步，声音低靡，“仗这么无休止地打下去，再多的钱粮也不够使，到最后苦的还是平民百姓，生在这样的王朝里，何其悲哀！”

如珠浅笑道：“娘娘多虑，如今战事接连告捷，等这次叛乱平息，四方太平，百姓便可安居乐业的。”

阮姝很清醒，太平盛世哪会这么容易，沉声道：“如珠，你跟着姑姑和封嬷嬷学了这么久，怎么还没看懂，只要天下还是世家掌权，百姓就不会有安稳的日子，叛乱与割据永远不会停歇。”

如珠敛起笑，低下头，“是奴婢愚笨，比不得娘娘聪慧。”

聪慧？哪里是聪慧，若不是因为重生一回，她也不会这么早就看清楚朝堂里错综复杂的关系与利益。

阮姝强颜继续说道：“先帝在位时，本宫以为皇权是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让所有人俯首称臣，可等到陛下登基时，本宫才感到皇权是多么的无力，世间这么大，陛下的权利只在这方寸皇城之中，那么，天下百姓信奉的是谁？反的是谁？出身微末的武将们又在为谁守着江山，征战四野？”

如珠沉默，这些问题她从来没有深究过，平日只是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根本没有细想太多，最多好奇一下朝臣们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勾心斗角。

不知为何，如珠心头闪过一抹失落，她总是嘲笑如玉做事莽撞，粗心大意，可真要论起来能力来，她比不上如玉。

她与如玉分工明确，她负责打听朝堂之事，如玉负责监管后宫，她似乎没什么太大长进，而如玉已经跟各宫各殿的宫人都相处得不错，宫中大大小小的事，很难瞒过她的耳目，更不见她出过纰漏。

如珠小声问：“娘娘，奴婢是不是很笨？”

阮姝疑惑地反问她：“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如玉都有进步，而奴婢还止步不前！”

阮姝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你做的很好，至于你说你比不上如玉，那你就错了，你们二人性格不同，当初姑姑安排你们的时候是做了考虑的，如玉的性子大大咧咧，适合与人交往，别人也不会对她这种人有所防备，但她嘴巴很严，不能说的话，你把她灌醉了，也撬不出来一个字。”

“奴婢呢？”

“稳重，不急躁，性子好，记性也好，听过的看过的基本上一遍就记住了！”

阮姝顿了一下，忽地笑出声来，继续说，“你让如玉去打听朝堂之事，估计她能把宋家说成冯家，把交州记成建州。”

后面一句逗乐了如珠，确实是如玉的性子能做出来的事，如珠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就散了，后悔道：“奴婢以后断不会再说方才那样的话。”

“是本宫方才言语有些重了，以后本宫慢慢跟你讲。”

阮姝正色道。

如珠笑着说：“奴婢一定好好听娘娘的教诲！”

“少学如玉耍嘴皮子的毛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