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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术真见状,不禁勃然大怒,抢上前去,横手便是一记劈空掌,那马受掌吃痛,大声嘶叫人立起来,将那官差险些颠下马去。
那官差怒不可遏,勒进缰绳,握着马鞭朝阿术真头脸挥去,满拟一鞭下去将这挡路的小叫化打得头骨迸裂,喝道:“哪里来的小畜生,敢挡官爷的道!”
阿术真伸住左手,猛地扯住那马鞭,倏忽间便将那官差手中的马鞭给夺了下来。
那官差大为惊骇,阿术真夺过马鞭,反手便是一鞭抽到那官差脸上。
殷错大为得意,笑嘻嘻地在旁狐假虎威地喊道:“喂!
哪里来的老畜生,敢挡小爷的道!”
众灾民轰然大笑,心中都是暗自叫好。
那官差气急败坏抽出长刀,便要向阿术真砍去,阿术真斜脚一踹,将他手中长刀踢翻,跟着一鞭过去卷住了他的脖子,手腕一横,将那官差直挺挺地拉下马来,倒在地上。
众灾民义愤填膺,蜂拥而至围了上去,乱拳揍向那官差。
那官差嗷嗷大叫,乱打乱踢,却被众灾民摁在地上,瞬间便鼻青脸肿了起来。
阿术真上前捡了那官差的长刀,递给殷错,说道:“拿着,防身。”
殷错微微有些错愕,但仍是听他话,将那长刀插回刀鞘,然后系到腰间。
阿术真左顾右盼,又从地下拾起从那官差身上掉下来的文书,撕了封皮,只见内里写着二十万赈灾粮饷已运至蒲州,但因水患迁延云云。
殷错看罢,除了知道原来阳侯一作,两人如今竟而已近蒲州城外,再瞧不出其中有甚利害,便只得作罢,随手又将那公文丢回给那官差,拉住阿术真的手坐在一旁,可怜兮兮地道:“阿术真,我走不动了。”
此处离蒲州城口尚有二十来里路,阿术真握着他脚踝除了鞋袜,果然见他脚底下全是血泡,微微蹙眉,拔出玉昆刀用刀尖仔细挑破了,跟着背着殷错起来,摇头叹气道:“姑娘家也不见得有你这么娇贵。”
殷错搂着他的脖颈,忿忿不已地在他耳边咬了一口,恼道:“就你知道姑娘是什么样的!
我都不认得什么姑娘,哪里知道他们……阿术真,你先前结交过许多姑娘么?”
阿术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哭笑不得地背着殷错继续前行,到得蒲州城口,只见城门前边人头攒动,全是灾民,几名官差站在城门看守,偶尔见得有人形迹可疑,便要出言讯问,对答稍有不对便会抓了人走,罚钱受刑,坐牢砍头,城门前更是吊死了好几名细作,各个都是高鼻深目、红发碧眼的。
想来是此地毗邻边塞,奸细甚多,如今遇此水患,当地州牧郡守更是十分担忧,深恐细作趁乱混进城来,因此刻意盘查。
殷错心下大为惊惶,两人身上的通牒文书与符节自然早都不知丢到何处去了,必然没法向那些个官差核验身份,阿术真这胡人相貌更是一看便知,只怕此番两人想要入城,定是要给当真奸细抓走,不由得为难起来。
第23章忧端
殷错环顾四周,不由得满脸踌躇。
阿术真却道:“怕什么,倘若他们不让进,我带你闯进去就是了。”
殷错掐他脸颊,说道:“胡说八道,你再如何武功神通,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你既身在中原,这等蛮性可得好好收一收,不能动不动就想着动粗动武的,晓得么?”
阿术真一笑,正待说话,却蓦然听得身侧哭声渐大,两人微微吃惊,一齐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众灾民中夹着一枯瘦汉子,满脸悲戚,正拖着板车,板车上垒了好几具死尸,各个肚腹肿胀,发出腐臭味道,显然均是淹死之人,各个水肿可怖,叫人不敢细看。
殷错心念一动,附耳在阿术真说了几句,阿术真点了点头,径直从地下捡了几块石子,扣在手中,以掷暗器手法将小石子朝那汉子的膝眼、梁丘两穴,那汉子足下一酸,顿时扑倒在地,跟着只觉额角微微一疼,两眼一黑便人事不知。
这么一个大活人猝然摔下,众人吓了一跳,忙上前询问,殷错与阿术真却悄悄绕了过去,阿术真掩着口鼻缩身躲在那板车上,殷错一咬牙,拉了板车便走。
众人一时只顾着探那汉子死活,自然是无人留意那板车。
殷错回身向那汉子拜了拜,心道:“多谢大哥的救命之恩!
小弟来日有幸自当重酬!
令尊令堂尸身且借小弟一用,来日小弟定当给他们风光厚葬。”
殷错步履沉重,咬着牙拉着那破败板车,踉踉跄跄地行了好久才往至门口。
眼下他满脸泥灰黄土,一身衣衫仿佛在泥浆中滚过一遍,着实给河水泡得不成样,丝毫瞧不出是尚好的衣料丝绸,他这般佝偻着身子混在灾民之中,一身褴褛,毫不起眼,俨然便是个逃难的小叫化,便是他的亲娘在场,见了他也只怕一时间也不易认出这小叫花竟是自己那宝贝小儿子。
殷错将长刀交给阿术真拿着藏在尸身底下,跟着连忙装出一副老实畏缩的模样,拉着板车走进城中,给官差盘查。
那板车上的几具死尸腐臭难闻,一路蝇虫围绕,众守将见了全都不觉皱眉掩鼻,心里又是作呕又骂晦气,连呸了好几声。
“你这小叫花,”
那守将站在殷错跟前,一面掩着口鼻一面盘问道,“进城去干什么?”
殷错一面拿着袖子拭了拭脸,一面嗫嚅答了,他想起父亲帐下昔日有名副将便是蒲州人士,解甲归田后就返乡隐居,便随口编了几句谎话,说是自己便是那副将的故旧,父母新丧前去蒲州投奔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