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珈一没想过在圣诞当天好不容易飞回国一趟还能遇上不想见的人。

她坐在单人沙发上抱着零食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甜得要融化的蜜饯。

斜对面则是栾见殊和高沉东，分外生疏地坐在长条沙发两边。

逼仄的场面近乎静止。

“珈一。”

打破僵硬氛围，栾见殊唤了一声。

“啊？”

这下频繁变亮的微博页面罗珈一也顾不上看了。

栾见殊抬起下巴朝主卧室扬了扬，眉眼半垂，看着疲惫不堪，对她说：“你先进去休息会儿吧，我们有事要谈。”

静默两秒，罗珈一合上张开的嘴，咬着下唇无奈点了点头。

她站起后走了两步，又不知为何折回身围着沙发转了两圈。

栾见殊抬眸，见她拿上手机，片刻后听身后卧室门轻轻带上了。

登时，屋内声音寂静到令人窒息。

栾见殊面前摆着一本厚厚的文件夹，右下角大大方方写着一个“荆”

字，不用说就能让对面的人明白这是什么。

“我们约的是后天。”

她伸出手指拨弄那文件一下，让它正面朝向这里面的绝对主人公，说不上是真心还是假意地说，“你倒对这次会面，很是积极。”

高沉东握着冰冷机壳的手背显露青色筋络，是那种因为长期劳累与不规律饮食的不正常颜色。

铁证摆在眼前，他已知晓结局，便也不做挣扎。

瞧男人默不作声，栾见殊把文件拿起，随意翻开一页，细白的指尖点在巨大的红色数额上，下面或者旁边则是惊心怵目的奇怪涨幅，“需要我挑一页，读给你听吗？”

她声音依旧轻柔，恍若只是在看一本勾不起任何兴趣的剧本。

高沉东双手不安交叉，眼睫低垂。

他听着栾见殊这声音，脸上就如同又被重重扇了一巴掌。

“对不起。”

千言万语堆积在苦闷胸中，高沉东只能再度憋出这三个字。

“世界上最没用的话就是对不起了。”

只觉自己眉宇间的烦躁与愤怒将要控制不住，栾见殊在一张一合的唇舌上毫不留情面地重重给了他一掌。

她急速呼了几口气，闭上眼睛想也犯不着为这个人再生一次气，便努力强迫自己压制情绪，放回文件的动作干脆利落。

浅浅的“砰”

一声，高沉东平直的脊背瞬间垮了一半。

他在暗地里算计栾见殊是真的，当时为了想再上一阶而去触碰法律红线也是真的。

待栾见殊发觉他的异常并多次让他悬崖勒马，以至于他把念头鬼迷心窍地打到了她身上、她家里，这荒唐事也是真的。

高沉东什么都说不出来，话语的微弱力量在这时变成虚无。

他很想再抬头望她澄澈干净的眸子一眼，可他没有力气动作。

栾见殊像是一道重新建立的城墙，比较之前更加坚固。

或者更确切地说，她只是将原先模样隐藏，可骨子里面的狠分毫不减。

——她看重家族利益，胜过一切。

“不过你也挺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