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乐中了饿鬼咒，死后尸体看起来就像是饿死的模样，面部苍白，眼窝深陷，两颊竟凹了下去，杨如安难以置信方才还与他对歌的人会变成这样，他伸手触他，却只摸到了肥大衣襟下一副皮包骨。

他登时又惊又吓，失魂般地瘫坐在地上，一众农户瞧他凄惨模样，不忍心道：“公子，快将他带回去吧！”

“我不相信......对，回金陵，会有办法的。”

他倔强地直起身子，将瘦削的尸体背在身上，独自将他带回了金陵。

找上李府时已是深夜，李笃见到儿子的尸体，一时不敢相信。

他见杨如安好好的，自家儿子却成这副模样，登时怒喝：“杨家小儿，发生何事，你给我一五一十道来！”

杨如安惶恐地将琅琊山一行之事都道了去，李笃听完只觉荒诞，便道：“今日赵王明明在宫里，”

他顿怒，又道：“你是杨义之子，你父乃燕王党羽，我原以为你是真心与我文乐结交，没曾想你是假仁假义的豺狼虎豹！”

“伯父，不是......”

不容他争辩，他只叫人把他打了出去，连夜丢回杨府。

杨义瞧见一身伤的儿子只觉怒极，想去报京兆府尹时，杨如安死死地哀求他，只道：“爹，求您别去！”

也没将青龙洞所闻之事告诉他，他怕父亲陷入危险。

他禁不住儿子求，又听郎中说儿子只是皮外伤，而李文乐却死了，便生生作罢。

那厢李笃却平静了下来，眼神闪出一丝幽恨，他知道今日赵王在宫里，但赵王党在青龙洞密会却是不假，本来他也得去，只不过被他推脱掉了，而领头的人是他老师，兵部尚书王汝川。

他将儿子的尸体小心安置在房，便往家中后院行去。

只见他一脸怒容地推开夫人柳平芜的房门，生生将床上熟睡的她拉起，喝了句：“贱人！

你们都下贱！”

柳平芜任他摇晃，喃喃道：“李大人为何如此？”

李笃不答，见她一脸冷清，更是怒火中烧，“啪！”

柳平芜生生受了他一巴掌。

“下贱！

你们害了我儿子......”

他啐了一口，恨恨离去。

“文乐......”

柳平芜紧忙爬了起来。

翌日，李府挂了白，着手张罗李文乐的丧事。

城中一片惊讶，李笃双亲已去，唯有一双儿女与夫人，怎会在此时治丧？面对众人的疑惑，他对外只道：儿子与同窗访琅琊山遇山匪......

棺材停在灵堂，堂上李笃面容冷峻，眼中凄然，柳平芜亦是一脸悲楚，李文乐之妹李扶柔神色戚戚，持着手帕不住哼哼拭泪。

李文乐的同窗惊闻此事，都来府上吊唁，杨如安更是拖着一身疼痛不顾父母阻拦前来，却连门也进不去。

他固执地站在李府门外，众同窗见了劝慰他回去，他却不肯，硬生生站到夜里。

夜里三更，李笃将下人遣散，又将柳平芜母女赶回房中，独自留在堂前守灵。

他垂丧着头，眼中一片哀恸，忍不住忆起往日。

原来李文乐是他青梅竹马的先夫人周敏所生，他爱极了周敏，却无奈造化弄人，生产时她入了鬼门关，只留下这个儿子。

瞧着李文乐与周敏一个模子生出来的，他恨不得将世上所有宝物都献给他。

丧妻三年，彼时老师王汝川见他鳏居，便给他引见了柳平芜，见她性情温良，李文乐也愿亲近她，便续弦娶了柳平芜。

没曾想，她也只是一枚老师用来钳制他的棋子罢了。

忆起往事，他不由呜咽：“敏敏，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