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闻霄为了和展厅的两位主管重新维持现场秩序，把黎子微、林晓思还有盛钰都带到展厅的内部会议室。

陈教授和其他工作人员陪同安德鲁继续进行后续的学生采访和拍摄活动。

黎子微还没来得及跟着众人走进会议室，手腕突然被闻霄拉住走向隔壁的独立休息室，百叶窗的斜条光影落在他们身上，明暗交叠，如波浪浮涌。

“你没有偷她的表是吗。”

闻霄单手插在西装裤外侧，柔软蓬松的碎发像是被光镀了一层绒光，让人总对他产生朦胧温和的错觉。

“你既然都让林晓思把两百万的表戴我手上，有预谋地让盛钰难堪，何必再问我一遍事实。”

“唉，学姐那么心高气傲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我只是按照惯例问问而已，没想怀疑你。”

“你平常好人做足和谁都聊得来，紧要关头倒是铁面无私，不留情面。”

黎子微真向扒掉他这幅伪装柔善的面孔。

“她哪里需要我留情面。”

闻霄用纸杯灌了两杯温水，左手给黎子微递了一杯。

“但凡聪明点，都该知道学姐惹不得。”

闻霄抿唇喝水，和黎子微两人面对面坐了半个小时，很快有人推开休息室的门，陈教师精锐的两道目光扫过桌边的两个人，收敛住在隔壁会议室里审判的压迫感，转化为一副亲和的笑脸。

“事情解决了，盛钰改口说手表是不小心落的，误会学姐偷东西很愧疚，想跟你当面道歉。”

“不用。”

黎子微了当直接，她知道每个人都想维护里外的面子，大事化小处理，所谓的道歉估计也是被陈教师逼来的决定，她懒得敷衍盛钰。

“我怎么觉得不像是误会。”

闻霄一语打破微凝的气氛。

陈教师没有想到闻霄会主动维护黎子微，在他们之间来回扫了好几回，就差直接把那点隐晦的怀疑说出口，脸色微僵时笑着转移话题，“黎博士还不知道闻霄也是我们蔚蓝的新组员吧？你被拉来充当荣誉组员后一直忙着研究没怎么加入过小组聚会和实践活动。”

陈教师口中的蔚蓝小组是一个独立的私人讨论组，初创成员是一批极具代表和先锋性的人物，后来在各个领域都有卓越建树，使得蔚蓝成为成洲大学里神秘而极具象征的存在，许多人对它抱有崇高的幻想，更因为它对于成员的筛选极为严苛而心生向往。

“这次安德鲁能够接受学生采访，还是因为闻霄出面沟通的结果。”

陈教授借机夸赞新人。

“你和安德鲁私交那么好，还需要刻意出面沟通？”

黎子微想起安德鲁和闻霄用法语交流时的密切熟稔，闷声地提出质疑。

闻霄双手环胸，没料到黎子微的三外法语学得那么好，竟然能直接戳穿他的隐瞒，让他这个经贸学院的学生都自愧弗如她惊人的语言能力。

陈教师借着黎子微的提点，回到展厅后用英语和安德鲁交流的时候刻意提起闻霄，没想到安德鲁大笑几声，轻易地泄露出闻霄的身世谜题，虽然只是简略的展露了闻霄家族历史的一页，足够令周边在场的人纷纷肃然。

安德鲁年轻时游走在西美边境作为一名街头摄影师开始业余摄影师生涯，后来四处游学拍摄认识闻霄的爷爷闻墨山老先生，受其美学影响和艺术基金会的长期资助才逐渐转变成职业视觉艺术家。

在场喜欢摄影的人都对闻墨山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因为他曾经代表第一批走出内陆的国际摄影师，并先后获得英国皇室摄影师注册证明，世界博览会视觉金奖，旧金山华人电影贡献奖等等的重要国际奖项，随后回国举办上百次摄影展览，留下众多摄影学文献资料，被许多后世的摄影家尊为打开内陆早期电影历史篇章的第一人。

只是随着特殊的历史原因，晚年的闻墨山携夫人与其他家族亲友定居海外，并成为纽约艺术大学的第一位华裔艺术教授。

有心的人，自然可以从闻墨山这条线索，开始追溯闻家深厚的百年历史。

摄影艺术展的特定区域展开了一场内部人员的白日酒会，众人又因闻霄的家世背景展开新的热议，说早知道闻霄和安德鲁关系那么亲近，应该引荐他去摄影社。

“我们家只有爷爷玩摄影，我和我爸爸从不碰任何设备，只会随手拿手机拍两张游客照。”

“他这就是太谦虚了，上次随手帮同学在餐厅拍得几张照片，都获得不少赞誉，现在我们想起来才发现他还是藏着三分手艺。”

闻霄有意回避那些纷纷投向他的目光，神色淡定地站在安德鲁身边继续充当法语翻译，明显在刻意回避有关于自己的话题。

安德鲁看到黎子微，特意走过去向她询问上午的事情，二人顺畅地用法语交流，彼此贴面拥抱，互相祝福，融洽地融入与其他人的热聊。

黎子微平常连话都不多，冰美人形象足够深刻，所以偶尔露出的笑意总有分漫不经心的惊心之美，让人觉得被青睐，想要试图接近几分。

连他都中过招，闻霄叹了口气，看那两个年轻的校友企图向黎子微索要联络方式，惨遭无情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