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下意识看向了小清，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也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的同学们早就吓得腿软了，跌坐在地上，被周围的好心家长搀扶着站到了旁边，平复情绪。

缓过神来的家长们变得无比愤怒，他们一拥而上拍打着险些造成事故的车的车身和车窗，情绪激动的要求着车主下来。

云安大口呼吸了几次，平复了情绪，他回头看了一眼花，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想告诉花自己没事，不用抓他抓得这样紧，他还想再努力努力，让小清脱下那双鞋。

但是花没有松手，他看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眼神陡然变得犀利，嘴角扬起了一个不屑的弧度，云安听见他嗤笑道：“雕虫小技。”

可语气深处却带着一点被挑衅的不爽。

如同浸泡在了寒水之中，云安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一种奇异的直觉撞入他的脑海，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小清，不顾一切的大喊道：“小清，快走！”

来不及了。

云安的声音才刚起，甚至可能小清都没有听到云安喊自己的名字，车门大敞着，已经下了车的车主正在被家长愤怒的责骂和殴打着，已经无人驾驶的车辆像是中了邪一般，油门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校门口。

车，像疯了一样朝着校门口撞了过去，而小清从头到尾都没有挪动过位置，她站在车头前不到十米的地方，像是被吓傻了一半，就这样呆呆的站着。

“躲啊。”

云安哭喊着，眼泪流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滴落，整张脸湿漉漉的，他被花用一只胳膊紧紧搂住了腰，无力挣扎。

瞬息之间，小清回过头看向了云安，眼神里满是惊恐，她说；“救我。”

脚却像是在地下扎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或许“救我”

两个字都没有说完，车头猛烈的撞上了小清柔软的身躯，人类的血肉之躯没有让冰冷的机械停下来，车头顶着小清一直撞上了校门口的墙才不甘的停下。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了，之前还围绕在车身旁辱骂殴打车主的家长们只是被车的忽然启动带的踉跄了一下身子，每一个人都毫发无伤，死的只有小清。

花宽大温暖的掌心贴在云安不安抖动的眼皮上，他浑身都在发抖，有恐惧也有愤怒还有悲伤，有些事情不是没有看到就可以当做没有经历。

“安安。”

花有点担心，云安抖得太厉害了，他调换了方向，挡住了小清尸体，放下手，想查看云安的情况，可云安却死死低着头。

“抬头！”

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严厉和命令，云安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毫无反应，花直接伸手捏住了云安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来。

一张干净丽的脸上挂满了眼泪，云安死死咬着唇，苍白的唇被他咬出不正常的薄红，看得花有些无奈，他也不多言，修长手指抹上云安的唇，不让他再虐待自己。

轻叹一声，花将人搂在怀里，耳边是众人喧闹的救人声，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在每个人心中，云安将脸埋在花的怀里，痛哭着，眼泪像潮水般疯狂往外涌。

云安哭得时候和别人不一样，他流泪永远是安安静静的，不会打扰到别人，就像此刻，除了花，没有人知道云安在哭。

花不甚熟练的慢慢的摩挲着云安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一样无言的安慰他。

因为是在副本，所以就连放纵自己的情绪都是一件过于奢侈的事情，云安哭了一会儿就抬起了头，花为他擦了擦脸，什么也没说。

云安也没有解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一刻忽然就崩溃了，小清的死好像是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云安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上一个副本里他见到了太多玩家的死亡，他以为他可以在面对死亡时抱有一颗平常心，可芫芫的死、陈青林的疯、小清的死……还有那些同学的死，在他心中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秤砣，不停地往上压，他以为自己可以消化好这些情绪，但是在又一次亲眼见证同伴的离开后他发现他很难做到。

芫芫是如此，小清也是如此，云安就站在芫芫身边，却只让她衣诀翻飞的下摆滑过掌心，云安就在离小清两步距离的地方，他眼睁睁的看着小清被车撞死，却连伸手都做不到。

对同伴离开的无能为力和对死亡的恐惧像一个巨大的蛹包裹着云安，让他透不过气。

云安哭得有些头疼，他牵紧了花的手，就像是在沙漠里迷路的人终于找到了伙伴一样，他贴在花身边，像一只呜咽的小兽。

警察和救护车都已经到了，人群也被疏散开，小清的血从她的身体涌出，像流淌的溪流，鲜红得比天边的晚霞更加绚烂，云安不忍再看，别过脸去，然后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他们就站在离云安不远的地方，任黎搂着于瑜，他看着很疲惫，眼神也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没有了精气神，于瑜看着小清的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眶通红。

像是察觉到云安的视线，于瑜看了过来，见到云安后愣了愣，然后带着羞愧的别过脸去，云安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任黎和于瑜。

至少现在不知道。

“云安。”

脚步声传来，任黎带着于瑜走了过来，云安没有看两人，只是看着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医务人员搬动着小清的尸体，警察也在做现场勘查。

因为车子的大力撞击，再加上车头撞到小清后并未停下，直接撞上了校门的墙，所以小清的尸体已经不完整了，血肉模糊，残肢虚虚挂着，是不小心看到都会吓一跳的模样。

任黎也不在意云安的不回应，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花，想了想道：“云安，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也算了解一点你的性格了。

我知道从小清死的这一刻开始你不会再把我们当做朋友，但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句话永远作数，你不把我们当朋友没关系，我们依旧把你当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