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院长的办事效率居然不低，一天多的功夫，她?就已将?所有人的意向调查清楚并制成了表格。

梅子用食指点着，一行行看下去，见有想当小学教员的，有想做厨娘开饭馆的，有想做电影明星的，还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希望能进学堂念书识字。

梅子边瞧边笑，觉得蛮有意思。

她?没?什么特别爱好?的事，因身?体局限，能做的事也很有限，久而久之，她?都快忘记世上的人有各种各样的，而世人的也不尽相?同。

柳院长以为她?在笑这些女孩子异想天开，也赔笑道：“这不过是她?们随口说的梦话，太?太?不用当真的。”

梅子继续往下看，看到其中几栏，眉毛一挑，嗤笑道：“她?们这是把我当许愿的神佛了呀。”

柳院长瞧着梅子的脸，半天也没?看出?这位阔太?太?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她?几次欲言又止，企图替女孩子们辩解几句，却见梅子皱起?眉毛捧着册子站起?来，似笑非笑地开了口：“那我就做一次神佛好?了。”

梅子按着职业分批见了这些女孩子，一见面她?才发现，想当小学教员的大?字不识一个，想做厨娘开饭馆的连盐罐和糖罐都分不清，至于想当电影明星的就更有意思了——她?们那脸和身?体的比例要是上了荧幕，估计得各占一半幕布。

细细一谈，发现想当小学教员的是为了追求同为小学教员的心上人，想做厨娘开饭馆的是为了常年?有口饱饭吃，想当电影明星是为了风光有面儿。

整个会谈下来，只有想继续念书的五个女孩子还算靠点谱——她?们原本也是小有薄产的富家?小姐，因家?境败落，后妈、姨娘容不下她?们，才跑了出?来。

送走一批人，梅子坐在椅子里慢慢盘算起?来，柳院长替她?换了杯中的热水，提醒道：“太?太?，还有最后三个呢，在外面等半天了，就见么？”

梅子伸手捧着杯子，点点头：“叫她?们进来吧。”

话音落下，门?外齐齐走进三个各有千秋的青年?女子，见了梅子，落落大?方?地朝她?躬身?行了一礼。

梅

子瞅着她?们的脸，冷不丁一笑：“是长得不丑。”

三人垂手而立，因为不知怎么接话，半晌没?吭声。

梅子将?杯子往桌上一放，拍着衣服站起?来，背着手在她?们跟前转悠了一圈，“想当太?太?？听说你们都是被人家?太?太?赶出?家?门?的侍女，怎么，觉得不忿，想成为有钱人家?的姨太?太?回去打?脸？”

三人之中有个胆大?的站出?来道：“您怎可?平白污蔑我们，我们是要做正经人家?的太?太?，不是姨太?太?！”

梅子继续转着圈，脚底的皮靴在地砖上踏出?哒哒的响声。

她?闻言一笑：“正经人家?的太?太?……那么学校教员的太?太?怎么样？住集体宿舍，用蜂窝煤取暖，如何？”

她?瞧着三人脸上神色微变，冷哼道：“我虽然对柳院长说愿意做帮你们实现愿望的神佛，但神佛也不是有求必应的。

老实讲，但凡册子上写的是家?庭主妇，我都不会说什么，可?太?太?？只怕你们想当的太?太?不单纯是男人的妻子吧！

三位小姐，我这里是职业介绍所，不是婚姻介绍所！

想嫁有钱男人，过阔太?太?生活，你们请便，但我这里帮不了你们！”

柳院长将?三个哭哭啼啼的姑娘送回后院，回来对着突然变脸的梅子，不知如何安抚，只好?默默陪她?枯坐。

梅子抬眼，看见柳院长瘦削的黄脸在灯下更显憔悴，心里不停地冒着一个念头，我绝不能活成她?这样。

柳院长原也是正经的大?学毕业生，只是命不好?，嫁的丈夫不思进取，整日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败完家?底，没?钱玩了，就把主意打?到了一双儿女身?上——他先卖女后卖儿，最终还想卖媳妇。

柳院长这才不得不豁出?脸面和丈夫打?起?官司办了离婚，至于远卖的儿女，早已没?了音讯。

柳院长应征到留养院，费心费力护着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孩子，也是想为儿女积福。

梅子觉得柳院长窝囊，可?想到自己的处境，又觉得自己也并没?比柳院长威风多少?。

一耗大?半天就过去了，眼看着要吃午饭了，柳院长瞅瞅外面的风雪，回头对梅子说：“太

?太?要不就在这儿用饭吧？”

梅子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我回去吃，下午我再来和你商量给她?们请老师的事。”

柳院长又惊奇了：“请老师？！”

梅子笑了：“对呀，你看看她?们什么都不会，不训练训练，出?去找工作，谁要她?们呀？”

出?了宅门?，满月撑着伞将?梅子迎上车。

梅子望着门?口柳院长的身?影，忽然认为自己很有点将?才，你看柳院长好?歹大?小还是个院长，结果她?把这群女孩子带成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