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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府的噩耗传来时,阮昔并未觉得惊讶。
据仵作交代,李府内众人,均是误食了有毒的豆荚才身亡。
且当日负责采买食材的人,正是在府中服侍多年的老管家,并不存在被人恶意投毒的可能。
衙门迅速审理此案,抓获了在集市贩卖毒豆荚的小贩,刚用了板刑那人便认了罪,随即又将画押的证词一并呈与前来问询的阮昔。
因消失多日的章华岭也同李府上下的人一同中毒而亡,此案得到了殷帝的重视,县官不敢怠慢,对阮昔战战兢兢叙述了半晌。
辨认尸体时,章华岭那张因重疾变得虚弱而苍白的脸,已成了铁青色。
嘴唇紫得惊人,即便尸身早已被擦洗过,空气中还是有丝丝血腥味飘来。
李宇与一众仆人的死相,与章华岭并无二般,阮昔伸手将白布重新盖好,拿着证供出了衙门。
浓郁的闷气始终憋在胸口,就算吹再多的风仍无法消散。
更何况如今这季节,正午的风如同蒸汽般热得惊人。
听完阮昔的报告后,殷帝并未多言,只挥手让其出去。
甚至连暗卫的事,都没多问一句。
天气逐渐燥热起来,书房门口只挡了道竹帘。
当守在门口的石春将竹帘在阮昔身后撂下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也重重撂下了。
就隔在她与殷承景之间。
“哎,喜子!”
刚要走时,石春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阮昔回头:“怎么?”
石春看了她半晌,有些无措地抬手碰碰鼻子:“没怎么,就是忽然想叫叫你名字了。”
许是瞧见了阮昔脸上的诧异,石春又接了两句:“自从咱从宫里出来后,总觉得‘喜子’这两个字,越来越难叫出口了呢。”
阮昔哑然。
最近她和石春别说喝酒了,连聊天都少得可怜,每次见面都是没讲两句就匆匆分开。
当真不如在宫里自在清静。
“傻子,就算本公公以后当了千岁爷,‘喜子’这个两个字你也叫得。”
阮昔笑着伸手掐了下石春的脸,用了挺大的力,疼得他脸皱得像漏了陷的包子。
在几声抽冷气和没心没肺的叫骂声中,两人间那层薄薄的冰也消融了个干净。
“还‘千岁爷’?可真敢想的,让那有心人听去,传到太后老人家耳中,还不硬生生割了你小子的舌头!”
石春对着阮昔离去的背影笑着低声骂道,还顺手朝她丢了几块被阳光晒得发烫的小石子儿。
“是挺痴心妄想的。”
阮昔继续朝前走,嘴角仍弯着,眼底却一片冰凉。
次日,殷帝对禹洲的巡查正式开始,金龙御撵经过的街道,成千上万名百姓俯首在地,恭迎陛下的降临。
阮昔原本还以为能看到民众夹道欢迎的场景,却不想街上竟是这么个肃静的氛围。
除了仪仗队的锣声和开路将军的呵斥,便只剩下众人沉闷的脚步,杂乱地踩在青石板上,与钉了掌的马蹄彼此交汇,将飞落的白絮踏扁至尘泥中。
队伍缓慢而又庄严地前行着,阮昔跟在龙撵旁,忽然瞧见民众里,有个佝偻又邋遢的熟悉身影。
她下意识顿住脚步,身形几乎落后龙撵大半,直到跟在后面的石春悄悄提醒,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