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郁行三人等了不久，身穿剑朝宗校服的弟子远远而来，落地时，明显愣了一下，“郁、郁长老？您怎么在这儿？”

天衍宗与剑朝宗关系很好，弟子间也交流频繁，因此见到郁行也不见外，直呼他为长老，他们正是在附近巡逻的弟子，见到天衍宗发出的信号弹，赶了过来，只是没想到竟是南华真君。

郁行指了指身后被束缚的魔物，道：“我追击这几名魔物到了此处，如今功成身退，就将它们交给你们了。”

剑朝宗弟子赶紧行礼道：“多谢郁长老，您是否要随我们去见见掌门？与他老人家叙叙旧？”

郁行摆手道：“不必了，我还有事，你们直接回去吧。”

“是。”

剑宗弟子也不多废话，上前利落地将那些魔物缚在剑上，再次向郁行躬身行礼，便化为几道剑光离去了。

郁行看他们离开，才道：“好了，现在我们也走吧。”

山岩的阴影处，戴着兜帽的赫龙涯走了出来，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在那些剑宗的弟子来之前便躲了起来，所以那些人并没有发现他。

郁行早就给了他隐藏气息的披风，若是不打开他的兜帽，外人只会把他当做普通人对待。

是的，他就会被当做普通人，跟着师父进入天衍宗，带着他身体里的那个魔头。

赫龙涯在面对师父御起的飞剑前，沉默了，不动了，他不知道天衍宗离这儿有多远，但想必白潋将师父引至此处，那一定不会相隔太远，况且，师父这架势，也不会在路上耽搁了，他们恐怕会很快到达天衍宗，然后，尽快为他寻医找药。

想到这个“尽快”

，赫龙涯本就缓慢的步伐停下来了。

“龙涯？”

郁行回身，见他不动了，不禁道：“你怎么了？”

赫龙涯久久不语，他盯着师父，那种目光令郁行也有些怔愣，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好像已经行到最后一步的旅人，久久凝望着遥远的绿洲，那种遥远的不舍以及刻骨的绝望，连郁行都感到窒息。

他忍不住向赫龙涯走了一步，因为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再不拉紧他，便会失去他了。

“师父。”

赫龙涯却不动

，他甚至伸手脱去了身上的披风，丑陋的面容曝露在空气中，好像在这一刻，他拥有了能直视自己的力量，这股力量之大，像要冲破他身体的桎梏，不顾一切地要把一切倾诉而出，连白潋都没有反应过来，赫龙涯已经说了出来。

“魔在我身体——”

一句话出口，赫龙涯已经说不出话了，但他要说的话，已经全部说了出来。

他首先便说出“魔”

，就是担心说白潋师父不认识，虽然他大概能猜出白潋与师父应该是旧时，但一来“白潋”

是两个字，二来万一他说出来了，师父却没有听清，就是白搭，他不能冒这风险，所以把最主要的字眼放在最前面，并且把整个句子缩在最短的几个字，好在，白潋没有立刻发觉他的意图，给了他一点点珍贵的时间。

郁行的反应很快，他立即将岑明护在身后，扬起的剑指向赫龙涯，低声喝道：“龙涯？”

赫龙涯没有开口，郁行的心已经渐渐沉入谷底，但他不放弃，依旧喊道：“赫龙涯？你怎么了？谁在你身体里？”

没用，无论他如何呼喊，赫龙涯再也没有说话，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体里流窜而出，郁行及身后的岑明，都知道这个徒弟／小师弟恐怕已经换了一个灵魂，一个阴冷恐怖的魔物取而代之。

郁行拦住岑明激动的身体，握剑的手渐渐攥紧，赫龙涯为他传递了重要的讯息，但这种情况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别说解救赫龙涯，就是如何应对现在这种情况，都无从下手。

很快，在他们犹豫的一刹，“赫龙涯”

开口了，他一开口，郁行便怔住了。

“好久不见，阿行。”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身形相貌，却偏偏带出一股幽森恐怖的气息，连周身的气势都改变了，如果说之前的赫龙涯只是个弱小的魔物，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魔王级别的了。

但这不是郁行愣住的原因，而是那句“阿行”

，只有少数人才会这么称呼他，而叫这个称呼最多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昔日的旧友，后来的死敌，说实话，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如今像一块巨石，死死梗在他胸口，吐不出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那个人应该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