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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后,帝王离开了偏殿。
细想起来,他和她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
席间瓷器轻响,谁也没有多言,但每一道菜,恰好都是阙宁喜欢的。
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目送着那少年迎着风雪离去,只有冯吉在身后为他撑伞,可赶不上他的步伐。
他好似生气了,一袭白衣湛然胜雪,眸色凌厉。
阙宁想,他该生气的,哪怕他胸口的血迹已在清寒的雪夜中慢慢凝结,恰如绽放了一朵寒梅。
可伤口就是伤口,哪怕再美,就像毒酒一样,哪怕再甜。
她黯然垂眸,原以为慕卿卿在阙离心里足够特别,他也说了不怪她,可行为上还是冷待了。
他走出这偏殿,给世人看的态度,不知不觉也让阙宁心生担忧。
长公主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这变故,可她知道那乖巧少年藏的很深,判若两人。
她也是刚知道不久。
这一夜,连梦都惶惶不安。
夜深,正殿。
月色与雪色交相辉映,帝王的寝宫还未熄灯火。
少年衣衫松垮,胸前雪白的绷带若隐若现,他不甚在意,只微微歪头,阅览着边关急报。
下了朝,阙离的发随意梳成高马尾,这会儿马尾歪了些,浓墨般黑的发也散落在颊边一些。
他漫不经心的,迟迟没有表示,一旁的冯吉不敢说话,单膝跪在下方的镇北将军却耗不住了,急性子直言直语道:“君上,求您快下旨……”
“管管我那不要命的侄儿吧。”
镇北将军长的五大三粗,很难让人相信他是那玉面郎君谢小将军的叔叔,可他所求,确是为谢月沉不假。
这人连夜逃婚到边关后,并没有消停,反而连连上战场,在那极凶极恶之地,不要命了一般的打下去。
作为叔叔,镇北将军本就大的头更大了,那小子孤身纵马,深入敌营,就差告诉别人他活腻了。
可镇北将军惋惜啊,他拦又拦不住,只能看着未及冠多久的青年向死而生,他所过之处,血染万里黄沙,风卷残骑裂甲。
怎一个惨烈了得!
好在,他只是自己发疯,也足够有发疯的实力,仅仅是
长剑在手,就可以一敌百。
这种打法,无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谢月沉也是真的有血性,万箭齐发他也敢闯,哪怕最后还留着一口气,也遭不住啊。
镇北将军想起最后这一次,他是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谢月沉,那时战场萧条,枯月之下寒鸦鸣声尖锐,一行人翻了无数血肉模糊的尸体,想找到,又怕找到。
不知过了多久,镇北将军翻到了熟悉的白衣银甲,哪怕已破损不堪,也如寒夜里亮起的孤星,给人寥寥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把人拖出来,好不容易抹干净青年脸上的血渍,借着冷月看清他的轮廓,才颤抖着去探鼻息。
谢天谢地,一息尚存。
“真是命大啊,谢月沉。”
是叔叔,也是同袍的镇北将军喟叹一声,粗俗惯了的他此刻把侄儿轻手轻脚的背起,一颗心七上八下,往营地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