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段路，钟曲脚步一转，往另一边走去，那可不是翰林院的方向。

钟曲与昌慧公主偷偷相见已久，自是有联络的方式。

露浓园安静避人，宫女守在远处，见到钟曲微微一福身。

钟曲径直走入，果然昌慧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钟曲望着她轻声吟诵。

昌慧闻声返身，甚是欢喜：“钟郎。”

钟曲亦笑道：“纵是满园的芙蓉也及不上公主花容玉姿。”

昌慧素来冷硬刚强，难见今夜这般女儿娇态，嗔道：“我等了你好久，怎的这么久才到。”

钟曲道：“刚得皇上召见，是以迟了些，公主莫怪。”

他声音轻轻，听在昌慧心中，冷硬都化作了流水，娇娇道：“我哪里舍得怪你。

你才学好，超群出众，自然得父皇喜欢的。”

昌慧叽叽喳喳说了半晌，只见钟曲面色淡淡，想起方才宴席上斡阔的一番话，昌慧咬着唇，眼中盛满委屈：“你是不是嫌了我，听了方才那西漠蛮子的浑话，嫌我愚笨了？”

钟曲脸色一变，退了一步，摆手道：“公主此言就是诛我的心了。

公主乃皇家贵胄，端庄高贵，国色天香，我出生低微，与公主乃云泥之别，从来只怕公主嫌了我罢了。”

昌慧这才又笑了，拉着他撒娇道：“那你今夜为何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钟曲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而后苦笑一声，决然道：“曲配不上公主，你我日后莫再相见了吧。”

昌慧立在当地，想过他会哄她，也或许会生气，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说再不要相见，声音顿时有些尖利：“你这是何意？你明明就是嫌了我，是不是？”

钟曲低着头不发言，抬腿便要走。

昌慧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袖口，哀泣如诉：“你当真如此狠心么？”

钟曲身形一顿，却只站立着并不回身，一字一顿的道：“?曲两袖轻轻，不敢负佳人。”

昌慧简直要哭出来：“你这不是负我又是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钟曲似挣扎半晌，方扭过头，低低道：“方才皇上唤我过去，让拟一道旨意，昌慧公主端敏捷慧，赐婚配于斡阔单于。”

昌慧蓦然一愣，如遭雷击，父皇好狠的心，便是被斡阔当众羞辱，那虎窝狼坑也得由她去填。

她心思一转，只要不是钟曲变了心意就好，冷笑道：“你且放心，那坑我必不去就。”

钟曲叹道：“皇上金口玉言，公主只怕也难以回转圣意。”

昌慧冷道：“我求了那许多时日，父皇总托词不见我。

可这世间也不是只有这一个法子，斡阔若与人有了私情被揭出来，谁与他好，谁便去就是了。”

钟曲奇道：“公主这意思，莫不是真有人与斡阔单于有所往来？难道是哪位公主？”

昌慧摇头笑道：“你风光霁月，自是想不到这些。

有没有人，不过是几张嘴的事，越是白璧无瑕的东西，越好在其上涂抹。”

她又道，“况且那斡阔求娶四妹妹，为的不过是她大郢嫡公主的身份，为求大郢更多的助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