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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秦昭两手一直轻轻的握着塌上女人从被褥下略微伸到外间的一只手,此时陷在回忆中,他的面部表情愈来愈柔暖,因为接下来的很长一段回忆,从认出当时的女人不再是他的亲阿姐以后,从那日好好的大哭一场被女人抱回了她的公主府上之后,那一段时光,便可说得上是……他这辈子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能从心底溢开满满愉悦的回忆了。
倒像是老天爷瞧他以往可怜特意赐给他的一样。
那时男孩哭晕过去之后,便被女人给抱回了公主府,迷迷糊糊中,感到好像是因他一开始扯着人衣裳不放手,便一直都有个香软的身子挨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睡着,所以那日萧秦昭觉着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真的是好久好久,久到在他醒来时,都已是第二日午时以后了,他已许久没这样睡着过,觉得身子霎时就轻松了许多,脑子却还停留在昨日,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
他便就这样怔愣了许久,直到有人挑开垂玉珠帘,近到了他跟前,然后一身华彩灼衣,看着他道:“起了,那就赶紧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在我这里可不能再瘦的跟个猴儿一样了……”
男孩肚皮此时也适时应景的叫了起来,他雪白的面上很快染上红霞,手不自主抓住女人拂到床边的袖衫,微垂首的点了点头。
之后不久,男孩便被他的父皇接出了冷宫,开始养在了身边,有了更多的权势与自由,男孩便开始忍不住三天两头的往他那位阿姐的公主府上跑,一开始去到公主府上,他也不干什么别的,就只是睡觉,跑到人家府上去睡觉而已,而且睡得昏天黑地不说,还总是要霸占他那位阿姐的床,睡在她的床上才行。
女人一开始讶异,后来见男孩睡着了倒是规规矩矩,手不乱摆,腿也不乱放,安安静静的裹着被子睡着,呼吸浅浅的,一张脸从一开始的眉头紧皱到后来完全的舒展开,似乎睡得十分舒适又安心,所以女人见了便也一直都很有耐心,从不赶他,有时自己困了,也不介意就与男孩挤到一张床上。
自此,男孩便从一开始还有些扭捏到之后完全的成了个粘人精了。
等坐
上了太子之位后,更是每日阿姐前阿姐后的叫着,跟在人屁股后头,尤喜在女人抱着猫坐在矮几前为爱宠摆弄物件时,靠在人身侧亲昵的依偎在人一旁,或是从后的靠在女人背上,双手往前紧搂住人脖颈,一副完全依恋的模样。
女人有时被勒的紧了,嗔怪着让人一边玩去,但此时早已不再是往昔凄苦模样,而是已通身着华贵的缂丝锦衣,头束金冠,因好生娇养着甚至不经意间已拔高了些个头的少年却常常不听人的,只是放松了些手臂,依然抿唇微笑的搂在人脖间,下颐也磕在人肩头上,不时偏头的看看女人专注的侧颜而已。
时常看着看着就有些怔忡起来,便会不经意又回想起前不久的某日,自己同样在女人塌上转醒,还有些睡眼惺忪时,透过屋内遮掩的娟纱屏风,不经意间瞧见屏风内侧的女人似乎是在婢女的服侍下更换一件外衣,屏风隔挡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而已,还有平日里能听见的女人声音,只是应该是考虑到他还在睡着便刻意压低了,而且也只是说些不痛不痒平常唠嗑的话语而已。
但少年瞧着瞧着却陡然就回转了头去,也不知是为何,胸腔内突的就“咚咚”
直跳了起来,十分急促,把少年吓了一跳,面上也是突然就浮上了一层热度,心跳极具加速,呼吸困难,少年有点困惑又有些难受,但不知为何他却并不讨厌,不讨厌当时的那种感觉。
手不自主揪紧自己胸前,让那样奇怪的心情逐渐平复下去,却不料心情刚平复下去,女人就已转过屏风到了他面前,见他已醒来坐起,有些讶异,然后便想如往常般伸手来摸摸他的头,注意到女人动作,少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躲开,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脏又开始不正常的跳动起来。
等反应过来,看向女人,果然见床边女人一副莫名的模样,怕人以为他这是拒绝,少年便又深吸口气,亲昵的牵住了女人的手,然后懊恼的道:“阿姐莫怪,秦昭只是还有点没太清醒而已。”
后来许久少年都搞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只知自己越来越爱看着这位阿姐,而且是在她不注意也不知晓的时候。
越是这样看着
人,那样的感觉就越强烈,等阿姐后来不声不响的突然离开,等他再长大,长大到足够了解这是什么情感时,他才知,原来当初,他就已情窦初开了。
所以后来即使是信任着赵侍新的时候,想到当初阿姐对他做的那些事,萧秦昭心里就很是难忍嫉妒,他也才知为何当初阿姐每每要去找赵侍新的时候,他会突然就难受了。
只是当时年少不知而已。
坐在塌边,萧秦昭将女人的手缓缓放回被褥中,再借着银白月光看了会人,才终于起身。
在寝殿内转身往殿门方向走去时,萧秦昭的视线不经意扫过此时还在氤氲着淡淡静香的香炉。
等打开殿门,罗海公公如往常般迎了上来,萧秦昭扫人一眼,便径直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到了乾清宫内,走向殿内东侧方向,面前出现了一面垂珠帘,罗海躬身上前挑开帘子,萧秦昭看着内里香案上的女神像方向,走了进去。
站在神像面前,视线往下,萧秦昭见神像前香炉里插着的三支檀香已快燃尽,他从旁侧重新点燃了三支,然后慢斯条理的将香竖了进去。
一边动作然后一边道:“茄织女神,虽不知是不是您听见了秦昭的请求,才让阿姐终于又得已回到了我身边,无论如何,秦昭已做到了向您许愿时在您面前承诺的事,女神庙已落成,从今往后,您也将会有更多的信徒。”
萧秦昭上完香便又退回到神像前,他又道:“若真是您让秦昭得偿所愿,那么希望未来,能有更多的有缘人得到您的回应。”
说完,一室寂静,萧秦昭笑了笑,走到佛室内左侧立着方烛台的地方,一手熟练的捏在烛台上,往一个方向转动,一声闷响,便见香案旁本只是一面墙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萧秦昭垂下手走进暗门,到得密室里间,乍看也只是间普通的屋子而已,有几案桌塌,圆凳书架,唯一令人有些好奇的地方恐怕就只是在东墙边一张条案上摆着的一尊同外间女神像同样近三尺高的乳白玉雕了。
这是一尊女人的雕像,雕像没做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的站立着而已。
但女人面上却也同样覆了白纱,只是这次的面纱却不是雕刻的,而
是真的白色丝绡面纱,只要将面纱揭开,便可见这位女像的真面目,但萧秦昭却只是手搭在案上,看着那雕像,并无多余的动作。
想到外间的女神像,萧秦昭的思绪在今夜不由得又飘远了去。
当初阿姐如她突然出现般又突然离去,不……应该也算不得是突然,因为在阿姐当时即将离开前一段时间,她也算得是提前告知过他的,不过却只是在他睡得迷迷糊糊时告诉他的,而且她那时只对他说了一句:“秦昭,阿姐哪天要是不在了,你可不能太伤心,也不能太惦念呀……”
萧秦昭当时一度以为是自己做的一个令人心惶的梦,因为阿姐在平日里也并没什么反常的举动,只是他却也控制不住更加的黏人,生怕那梦成真。
但最后阿姐却还是离开了,不声不响的就这么离开了,在他某次生病昏迷了一段时间再醒来后,众人竟就告知他阿姐突然暴毙了。
他当时如何也不能信,疯了一般要去公主长陵里亲眼看看,但父皇却不允,甚至是将他软禁起来,连公主府上也不准他再去一次,后来看他精神状态愈来愈不济,父皇才最终叹口气告诉了他高祖爷爷那一辈时另一个女人的故事,父皇似乎看出了他隐匿的心思,他便告诉他,那人一早就注定是要离开的,让他决计不可再如此惦念。